肖恩兩眼一黑,幾乎要一頭栽倒在煤堆上。
錯了,全錯了,這趟不是去丹佛的車!
新奧爾良在亞美利加南部的路易斯安娜州,再往南就進墨西哥灣了。而丹佛卻在亞美利加西部,落基山脈的山腳下。兩地相隔1200多英裡,不能說兩地背道而馳,也隻能說是毫不相關了。
“該死的老伊爾!該死的西西裡手勢!”
到現在肖恩哪還不知道是司爐馬克與老伊爾的爭執讓身為意大利人的伊爾終於突破了身體限製,使用上了那個手勢,讓他誤上了去新奧爾良的車!
肖恩鬱悶地錘著車廂,咚咚的響聲引來了司爐馬克的注意。
“你打算來一鍬嗎?”馬克迷迷糊糊地問道。
“我來你媽!”肖恩狂叫著:“我是要去丹佛的,不是那個該死的新奧爾良!”
馬克與司機對視一眼,攤攤手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這不是我們的錯,是你自己上車的。”
“是啊,是我自己上來的!我為了去西部,我花大價錢買一份過期報紙,我和七八個人打架,像個瘋子一樣去賭命。為了省下路費,我陪著笑臉在車上鏟了一天一夜的煤。到頭來卻告訴我,這一趟該死的列車是去新奧爾良的!我他媽討厭沼澤,我還對小龍蝦過敏!”
肖恩不是在與他倆生氣,而是在氣自己,用過多少心機,挨過多少毒打,陪過多少笑臉,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嘿,年輕的李,如果你願意幫我多鏟幾天的煤,我可以同意讓你搭乘這趟列車返程,隻要你不趕時間。”
“我還能再說什麼呢?願意,當然願意。窮人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了。”
肖恩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狂躁,他瘋癲,他瀕臨死亡;他節儉,他省錢,他拚儘全力抓救命稻草。
他得了一種病,窮病。
芝加哥到新奧爾良有五天的旅程,距離與丹佛大差不大。隻是越往南走,空氣越濕潤,河網越密織。北方常見的楊樹,楓樹和櫻桃樹通通換成了鬱鬱蔥蔥,一樹成林的南方橡樹,而苔蘚和藤蔓則附生在雜樹和灌木邊上。顯得更有活力。
肖恩他們的火車已經進入了亞美利加南方的土地。內戰過去三十年,亞美利加南部的經濟依然沒有起色。奴隸們欣喜地接受了土地,但回過頭來發現,自己還是被束縛在土地上。隻不過以前有鐵做的枷鎖,現在換成了債務。對於銀行家和大種植園主來說,債務比皮鞭和鐐銬更可靠。
“給你們說個地獄笑話,南方奴隸主們直到戰敗之後才知道,他們的奴隸是自由了,而不是免費了。(自由與免費都是free)”
在司機和司爐恍然大悟的笑聲中,肖恩得意地將煤塊鏟進鍋爐裡。
火車日夜不停地行駛在廣袤的大地上,這已經是從芝加哥出發的第三天,按司機先生的說法,這已經走了將近1000英裡的路程,再過兩天,他們將到達終點。
現在已經接近傍晚,夕陽斜斜的射在火車的窗欞上,霞光透過了玻璃不全的窗子,染紅了那已布滿煤灰已看不出顏色的藍布窗簾上。
“在路易斯安娜州,除了要小心無處不在的沼澤毒蛇和鱷魚外,還有一種動物要格外小心。”
見多識廣的司機正與肖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南方:“那就是白色聯盟、紅衫軍以及康特裡爾掠奪者,這些長著和我們人類同樣皮膚的壞種們卻一點不乾人事兒。”
“他們由南北戰爭裡的逃兵和戰俘後代組成的混蛋,他們不敢反抗北麵的聯邦,卻隻敢把怒火發泄到我們這些北方人頭上,他們搶劫旅客,搶劫火車和銀行,似乎是這些玩意才導致他們的戰敗。他們總喜歡黑夜進攻,比如用炸藥破壞鐵路橋梁,等火車停下來時就衝進來把所有人全乾掉!”
“嗤!”火車的泄壓閥突然發出巨大又刺耳的尖叫,鐵路兩旁的樹木飛快後退,火車似乎變得輕快起來。
“什麼情況,火車提速了?”司爐馬克被強大的推背感搞得一震,從瞌睡中醒了過來,愣著腦袋問肖恩。
肖恩趕忙把頭伸出窗外去看,隻見連著機車的車廂還剩下五個,餘下的十節車廂正飛快地離他們遠去。
火車脫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