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個童話世界中走動的,還有不少失蹤的孩子們,他們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無憂無慮的快樂表情,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還有外麵的世界和父母。
吹笛人沒有吃掉這些孩子,相反,它將他們放入一個“完美”的屬於孩子的童話世界中,然而……
“這地方可真嚇人。”又是那個清潤的少年聲音,我回過頭,便看到了一個穿著昂貴真絲睡衣的少年人,比我小幾歲,麵容精致漂亮,月光般微卷的淡金頭發,一雙碎星般熠熠生輝的眼眸。
這是一個古希臘式俊美精致的少年,而且絕不屬於中產階級的南區。
不說他身上那股養尊處優的貴氣,就說那件真絲刺繡的睡衣,我為異國商人的人設做背書的時候,就專門研究過各種上流奢侈品,這一件睡衣就值五十金克裡,對,我的全部身家。
“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我直接問道,趁著吹笛人還未出現。
少年側了側頭,仿佛在傾聽什麼,他說道:“這兩天我一直聽到木笛聲,就追出來看看。”
“你不住在海風街吧。”
“不,我住在北區附近,但我想那個吹笛子的孩子,並不隻在一個地方開了傳送之門。它大概是希望所有不開心的孩子,都能來到一個隻有歡樂、沒有痛苦的世界裡生活吧。”
越是不開心,就有越大幾率聽到笛聲,所以夏莉才會每個晚上都能聽見。
但聽見了未必會被蠱惑,而被蠱惑的也未必會被選中。
“它挑選孩子的標準,也是根據他們的心情?”我問道,“挑選最不開心的孩子,帶他們來這個沒有憂愁的世界,以後就不會再在夜晚獨自難過哭泣了。”
“應該是這樣。”
“那它應該去西邊的貧民區。”而我目之所及的孩子穿得都挺整齊,起碼都是中產階級家庭。
“我們過得未必比貧民孩子更開心,”少年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有錢確實挺好,所以,我猜測它可能就誕生於西區。”
“厄難之魔是種很有意思的生物,它們不是人,卻也不再是單純的承載了惡念的物品,它們沒有靈魂,卻又有智慧,當然,大部分情況下,這種智慧十分有限,而且會依循著誕生時的執念行動。”
少年清潤的嗓音分外悅耳,但知道的事情卻比我一個四環法師還多。
“如果一件厄難物品承載著死難者對身邊人的痛恨,那由此誕生的厄難之魔,首先就會屠戮誕生地周圍的居民。但相反,死難者如果帶著對家人親友的不舍眷戀,儘管這種情緒最終也會被扭曲為惡念,它們依舊會潛意識地遠離家鄉,避免給生前所愛之人帶來災禍。”
少年隨手扯了地皮上的一小朵棉花,湊近聞了聞,接著捏成了一匹小馬的模樣,遞給我。
“所以,你是誰?”我沒有伸手去接。
少年側頭,笑道:“那你又是誰呢,邪/教徒先生?剛才我聽到了報喪女妖的哭嚎聲……哎,你是準備要對我用魅惑和巧言嗎?那可不行。”
“我的清白是要留給未來妻子的。”這個十幾歲大的少年一本正經說道。
我:……放屁,你毛都長齊了嗎?就想著未來妻子!
“您這麼厲害,不如想個辦法,把這些孩子都救出去?”我帶著和善的微笑說道。
“為什麼?”少年好奇地看向我,“你看他們在這兒過得不開心嗎?”
我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小孩子嘛,誰那麼大的時候不欠揍啊?我儘量平靜地回答:“嗯,開心,等到厄難之魔進一步被吞噬本能扭曲,把他們都吃了就更開心了。”
“好了,彆生氣了,主要我也沒有出去的辦法,”少年無奈攤手,“這隻厄難之魔已經有自己的領域了,想打破一個領域,除非具有壓倒性的實力,不能就隻能去找領域的弱點。”
領域,是八環以上法師的自帶能力,一般來說,會傾向於自家神靈的神域,或者乾脆就是神域的部分投影。
舉個例子,如果我將來有命升到八環,我的“領域”很可能就是一部分冥界投影。
而任何一個領域都是有弱點的,因為領域誕生於法師的靈魂本源,人類的靈魂各式各樣,但無論是誰,都會有心靈上的弱點。厄難之魔並沒有靈魂,所以它們的領域弱點,就是最初那樁厄難事件的死難者執念所在。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看起來比我大一些,你今年幾歲了?這麼小就做邪/教徒了嗎?”少年用手托著下巴,星辰般的眼眸中難掩好奇。
我剛想懟他幾句,就預感到什麼一般顫栗起來,果不其然,一秒之後,氣急了的彩衣吹笛孩童就出現在這個世界,用凶殘猙獰的眼神看著我。
“你看不能隨便騙人吧,巧言也就算了,你還用魅惑。嘖,一直這麼用,將來都是情債,你這一輩子就還不清了。”少年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在旁邊叨叨。
我很想把他的頭直接按進棉花糖地皮裡,但我知道,我八成打不過他。
我隻能用最凶狠的眼神瞪著他,這時候還叨叨個鬼,要八卦不要命是吧?
少年聳了聳肩,在彩衣吹笛孩童瞬移過來的一刹那,他眼眸中的星光變得更加璀璨刺目,我們周身的環境再次一轉——身處深邃神秘如夜幕般的浩瀚宇宙,頭頂是一片又一片連綴閃爍的群星光暈,下一秒,無數的流星拖曳著長長的流火,宛若暴雨般墜落,砸在了星球大地之上。
“這是我的領域,星辰隕落。”少年坐在一顆漂浮的隕石上,仍舊托著下巴,解釋道,“它進不來,但我們也出不去。”
凝望著無垠星空,我猜出了他的身份:“魯卡斯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