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的運氣不錯,星海教會最近忙於吹笛人事件的善後,沒有這個閒工夫和貴族及大商人們扯淡。
我報了賈斯帕的名字,霍特家的仆從恭敬地將我引入燈火璀璨的奢華宴會,紳士一手夾著煙卷,一手托舉手裡的水晶杯,坐在碩大無比的露天陽台上談論政事,而貴婦和小姐們則三五成群,用精美華麗的羽毛扇捂住半張臉,小聲地談論女性的話題。
上流社會的宴會,從不是吃東西的地方,而是情報交流、達成交易、結實人脈的最佳場所,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任務”而來,哪怕隻是一個商人長相美貌的女兒,也希望在這種場合物色到合適的結婚人選,結識有權勢的貴族夫人,至少,也要通過這次宴會抬高身價。
這是一場帶著人類深深欲念的宴會,如果雅諾在場,多半會覺得如魚得水吧。
對於欲念之神和祂的教徒來說,這些人類,是隨便勾一勾手指,就能釣上一群的消耗品。
意識投影,魅惑,巧言者,這三個法術輪番使用,幾乎沒有能抵抗住的人。而我選取目標時極有耐心和技巧,會端著星光香檳在旁邊,沉默地聽上半小時,再在這圈人中選擇一個地位不高也不低,野心不小心智卻不堅定,並且十分渴望證明自己的人。
整整一個晚上,我就像遊走於自選漁場中的海王,輕而易舉就和三四個商人與小貴族達成第一步的商業契約,儘管此刻的我,手上什麼商品都沒有,本金也隻有幾十個金克裡。
這就是邪神的四環法師對上普通人時,碾壓性的結果。
達成目標後,我稍微鬆了口氣,舉起微甜的星辰香檳喝了半杯。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若現在就上趕著找霍特先生等大人物,那才是找死。越是位高權重的人,星海教會看得就越牢,克拉夫大主教每周都能見到他們一次以上。
何況……有充分理由摸魚,為什麼我要那麼勤快?
反正雅諾問起來,就用那個摸魚佬的經典回應:在摸了……啊不對,是在做了,老板。
我愉快地給自己拿了塊核桃布朗尼蛋糕,又夾了半隻剝好的狂潮大龍蝦、兩塊蒜香羊排、兩塊紅酒鵝肝烤麵包,躲在沒人的地方大快朵頤起來。
嘖嘖,真香,這一頓要是自己出錢,至少要一兩個金克裡,怎麼著我都要把馬車和禮物的成本吃回來!
什麼,嘲笑我摳門?嗬,幾個月前,我還是手頭富裕的子爵繼承人,怎麼想都是[嗶——]雅諾的錯,替祂經營個邪/教組織的錢還要我自己出錢。
我幾口解決掉一塊鵝肝,正要叉鮮嫩的龍蝦肉之時,身後冷不丁伸出一隻手,捂住我的嘴,差點沒把我嚇得條件反射往他身上扔“靈魂收割”。
好在我忍住了,因為扔了也沒用,反而會被他的領域擋住。然後以“星辰隕落”出現時的絢爛大場麵,我們絕對成為這個宴會最靚的崽。
“薩爾?”“魯卡斯王子殿下。”
我們身處宴會的角落,一卷巨大無比的落地窗簾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我和他在暗處沉默相對,場麵一度很尷尬。
“唉?你果然戴了假胡子,看著有點奇怪。”魯卡斯好奇地扯了扯我的胡子,我疼得吸了口氣,不客氣地打掉熊孩子作妖的手。
理論上魯卡斯作為對頭家的八環神使,我應該心生畏懼才對,但無奈這孩子實在太小了,才隻有十四歲,性格又跳脫碎嘴,實在激發不起任何警惕心。
我穿越到魔教世界前,也有一個那麼大的侄子,剛上初二。他從小就和我親近,三四歲時,就扯著我的衣角奶聲奶氣喊“小叔吃糖”,長大後也沒有和我疏遠,一放寒暑假就來我家玩,我陪他一起玩塞爾達,買冰棍給他吃,偷偷幫他補作業……
啊,越說越傷感了,有點想家,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去的機會。
“你怎麼來這裡了,王子殿下?”霍特先生確實是波利塔的大商人,但身上沒有爵位,所以沒資格覲見,或邀請王室嫡係成員。
“我說偷跑出來的,你信嗎?”魯卡斯笑道。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無奈道:“吹笛人事件過去了還沒三天,王室和教會敢放你出去亂跑?”
“我要做什麼,克拉夫可管不了,他和我一樣是八環,更彆提我還是神眷者,”魯卡斯隨口解釋道,“我說出宮去魯克郡公爵府上拜訪,他們也不敢硬攔著。回宮的時候路過這裡,冥冥之中有種預感,讓我來霍特的宴會上看看。”
魯克郡公爵,查爾斯三世的親弟弟,是一位手上沒有實權的王室大貴族。
看來星海之主確實寵愛,不,是溺愛眼前這個孩子,我懷疑甚至連教皇的話,他也是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裝傻敷衍。
“我剛才就看到你了,薩爾,還是應該叫你約瑟夫,嗯,那也不是你的真名吧?”魯卡斯星辰般的眼眸在暗處也亮晶晶的,他嘴碎道,“這可不公平,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卻不認識你。”
這次我沒忍住,把白眼直接翻出來了,壓低聲線道:“殿下,我是一名邪/教徒,邪/教徒!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啊?”
“對了,說起這個,你上次還沒告訴我,死亡與輪回主宰是不是真的很醜?”
“啊對對對,醜爆了,滿臉褶子,是個七老八十的腎/虧老頭,滿意了吧?”
魯卡斯“噗嗤”笑了出來,捂住肚子,抓著窗簾,肩膀顫抖,笑得根本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