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老板,你才是愛與欲念之神哎?難道這個神格是你搶回來的嗎?
我噎住了,沉吟片刻,謹慎地回答:“純粹的,嗯,摩擦當然沒有意義,隻不過是沉迷感官的墮落,這種事情必須要有愛才行,因為相愛,自然會想結合,不想分開。”
應該是這樣的,吧?所以說,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單身鹹魚?!
雅諾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那麼,人類進行歇斯底裡情緒交互的樂趣又在哪裡?”
“歇斯底裡情緒交互”?這是什麼形容?這就是老板對愛的定義嗎?呃,你還彆說,定義得還蠻……精準的,就是莫名有點好笑。
我忍住了笑意,反問道:“那在您心中,什麼才是真正有樂趣的事情呢?”
“畢竟作為偉大的神靈,金錢、權力、愛情、感官快樂等等,對您來說都毫無意義,”我停頓了一下,還是堅持說下去,“如果漫長的歲月中,什麼樂趣都沒有,也很無聊吧?”
雅諾還真想了一下,接著頷首:“這麼說來,確實有一兩件事,對我來說還算有些趣味。”
我沒敢追問,祂的興趣點在哪裡,而是解釋道:“您對那一兩件事的喜愛,就像人類對‘歇斯底裡情緒交互’的癡迷,本質上,不都是愛與欲念嗎?”
雅諾的表情有些變化,類似於那種“困擾我那麼多年的謎團終於解開了”的恍然,但我覺得,他悟出的道理,和我想表達的意思,大概率不是同一個。
“你真的不想留在瑪楠王宮?”祂突然又換回了之前的話題。
我沉默不答,但沉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回應。
雅諾負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當我的膝蓋都有些酸痛時,祂才仿若歎息般說道:“行吧,但不要離開王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留著等我消息。”
“遵命,大人。”
咦,雅諾這次倒是意外的好說話,而且麵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冒犯,祂也沒多計較什麼。不知為何,雅諾這種類似於“縱容”的態度,反而讓我心底更加不安。
想想看,在什麼情況下,你當麵懟老板,老板還對你“哎對對對”地順著?
但顯然雅諾已經不想多解釋了,直接揮手讓我去王都郊外的一處莊園報道,我覺得祂這是純粹懶得管我,活不乾就知道擺爛,殺了又有點可惜,乾脆隨手扔一邊。
雖然惹了老板不快,但隻要一想到王宮裡男男女女看我的眼神,我就不禁打了個寒戰,被發配邊疆也比承受情債好,溜了溜了,還是讓老板自己麵對吧。
我抵達郊外莊園時,已經是半夜了,倒不是路程太遠,畢竟從王宮坐馬車到這裡也就幾個小時,隻是我還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將王宮守衛工作交接之後,才能脫身離開。
我的眼前是一座堪稱龐大的莊園,籠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高大青灰的城堡外牆,掩映在一片片茂盛的綠植之中,因為欠缺保養,牆體斑駁陳舊,剝落的部分露出暗沉的紅褐色,隱隱約約看去,像極了傾瀉其上的乾涸血跡。
簡單來說,一看就像鬼片現場,我懷疑以這些植物的濃密程度,即便在陽光直射的正午,也不會有幾縷陽光能透入這座城堡。
住在這裡的是吸血鬼嗎?我抽了抽嘴角。
看門的守衛瞥了一眼我的臉,什麼都沒問,就將我放進來了,想必雅諾交代過。
這個略顯佝僂的蒼老門衛提著一盞昏暗的馬燈,帶我走到了沉重的城堡大門前,輕輕叩擊了三下,沉寂的五秒後,這扇門發出粗苯刺耳的“嘎吱”聲,兩個麵容慘白的女仆走了出來,和門衛頷首後,帶著我繼續往裡麵走。
……越來越像鬼片了。
雖然我知道雅諾執掌“死亡”權柄,但也不至於把咱們教派的據點都裝修成墳墓畫風吧?我記得雅諾的個人審美也不這樣啊,明明祂打扮得更像是個神聖的苦修士。
隨著我越深入這座城堡內部,我就越感到不安。
這種不安源於城堡深處的氣息,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雅諾身上森冷淡漠的死亡味道,
烈焰、岩漿、混亂、汙穢、囈語、鐵鏽般的血腥味……眼前的黑暗像蟄伏的巨獸,每踏近一步,都能感受到極端危險和瘋狂,無處不在的惡念像鋼針紮入神經。
我之前感受過這種氣息,它來自地獄的邪神,惡魔主君。
那一瞬間,我甚至認為,老板終於忍受不了我成天擺爛,打算把我送給惡魔主君弄死。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雅諾要殺我,不過是抬抬手的功夫,何必牽扯到另一位邪神呢?
尤其祂們兩個還有仇,而且雅諾明確嘲諷過對方:“就算是一個人類,我也不會給你。”
我繼續往前走著,直到兩個蒼白侍女站定在一扇臥室門口,在走廊昏黃的燈光下,我才隱約看清她們宛若爬行動物的豎瞳,散發著濃濃的惡意。
她們小心且恭敬地敲了下門,裡麵沒有任何反應。
尷尬,是此刻的沉默。
我儘量保持著微笑看向她們,其實我的臉都僵了。
蒼白侍女對視了一眼,右邊那個似乎地位更低一些,隻得咬牙上前,又敲了兩下門。這一次,裡麵終於有動靜了,一條漆黑黏膩的觸手擊穿門板伸出來,扼住了敲門侍女的脖子,觸手上密密麻麻的利齒瞬間將她撕成了一片片血肉之霧。
我:……
啊啊啊啊啊,老板,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覺得瑪楠王宮的工作特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