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妃素手虛扶,待景王起身後,就道:“李禦醫為王爺開的藥,這會兒熬好送來了,王爺已經幾日沒有吃下湯藥了,不能再耽擱了,怠慢了皇弟,請勿見怪。”
“一家之人,不妨事。”景王讓開了身。
李王妃忙端起案幾上的藥碗,玉勺舀著給裕王爺喂藥,但喂了幾次,裕王爺都沒有喝下去。
“皇嫂,讓我來試試。”景王見狀,開口道。
李王妃猶豫了下,將藥碗交給了景王,景王半跪在王榻前,一勺勺喂給裕王湯藥。
不知怎的,裕王爺真喝了下去,吃了藥,裕王爺精神恢複了些,“多謝皇弟!”
“一家之人,何言謝字?”景王爺重複了之前的話,將空了的藥碗交給了李王妃。
裕王點了點頭,望向李王妃道:“皇弟是來看世子的,快去把翊鈞抱來。”
“二龍不得相見”不能破。
景王以此為由拜謁裕王府,就當把孩子抱過來。
李王妃明白,這也是王爺故意支開自己,想跟景王說說話,一股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
再是共枕眠的人,有時也抵不過親兄弟啊。
“是。”李王妃行完禮,端著藥碗離開了,留下兄弟二人。
景王去金盆裡絞了一塊雪白的麵巾,雙手遞給了裕王。
裕王動容不已,“要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你我該是兄難弟幫,弟難兄扶的兄與弟。”
在孩提之時,兩人生活在紫禁城中,偶爾還會見麵,等到封王開府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麵,想來竟有二十年了。
景王知道裕王,裕王也知道景王,論及心機、殺氣,景王甚至不輸於父皇,自然遠勝於他。
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一點運氣。
裕王、景王是同年同月所生。
裕王生在了四日為長,景王生在了二十九日為幼。
要是景王早生些時日,成了長,或許父皇在莊敬太子死後,就立景王為太子儲君了。
景王默然。
皇兄當真不通世事,那對生在帝王之家的無奈,是大明朝多少臣民夢寐以求的事。
這是此世的福分!
“我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這大明朝的江山,我怕是擔不起來了,皇弟,你呢?擔得起這天下嗎?”裕王表露地情深意切。
景王。
諸事皆好,卻殘忍。
為了找出想殺自己的人,不惜罔顧貼身伺奉自己二十多年的大伴,一寶船,一津沽衛官吏的生死。
津沽衛知府崔銑,津沽衛守備衙門總管太監張德,可是朝廷穩定津沽衛的兩尊山嶽,是國之柱石一般的存在,就那樣死了!
想到這,裕王就不禁劇烈咳嗽起來。
景王忙上前為裕王拍拍背,漠然道:“皇兄,這大明朝,除了我朱姓皇室,一切都可以推倒重來。”
裕王睜大了眼睛,望著景王的眼睛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疑問,嘴裡念念有詞道:“怎麼能?怎麼能啊?”
人心之狠辣,怎麼能到這種程度?
“咳,如果我死了,你坐上了皇位,又誕下了自己的子嗣,你又該怎麼對付翊鈞?”
裕王無法想象的事,乾脆就問了出來,景王想了想,道:“若皇兄助我登基為帝,我無嗣而終,帝位當傳給翊鈞,我若有子,等我駕崩以後,我就殺了我的兒子,傳位給翊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