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寥寥二字。
裕王、景王下意識地抬起了頭,迎上既是父親,又是皇上的那雙眼睛。
兄弟倆著實沒有想過,二十年來,父皇的第一場家宴,開篇竟是這樣。
裕王心底湧上的寒意,幾乎把人都給凍結了,滿臉淒涼。
景王臉上露出了少有的驚訝,疑惑地盯向父皇。
朱厚熜坐在龍椅上,兩世為人,但從沒有與兒子相處或正常相處過,而神通,也隻能療愈兒子、孫子的身體。
不懂為父之道的朱厚熜,猶豫了片刻,有了下座的意思,黃錦連忙趨了過去,雙手遞上了世子。
朱厚熜望著世子,伸出手,就把他抱在了懷裡。
李妃、景王是何等聰明的人,一眼便看出,皇上不是不想與兒子親近,而是不會。
生下不久就夭折的哀衝太子不提,父皇將所有的愛,全給了莊敬太子。
可莊敬太子封儲次日,無端坐亡,父皇或許是迷惘了,也可能是傷心了,與裕王府、與景王府,想親近,又不知怎麼親近,甚至,不敢親近。
在這樣的心怯之下,皇上隻能從側麵觀察著兩座王府,觀察著兩個兒子。
皇上是失望的。
裕王在徐階、高拱、張居正的教導下,變得懦弱無剛,連駕馭王府中人的能力都不具備,又怎能駕馭整個大明朝廷。
而景王,能力倒是不錯,城府、手段是上上之選。
可又太過了,在景王眼中,除了朱姓皇族,沒有不可以犧牲的。
景王捫心自問,在必要時,除了皇權,連宗室也不是不能犧牲。
景王知道,父皇絕對看出了這點。
裕王,景王,是剛柔的兩個極端。
然過剛易折,過柔易靡。
唯有剛柔並濟,方能成事,可皇位僅有一座,總不能劃江而治吧。
唐朝李淵分都李建成、李世民的教訓,可還猶在眼前,彆說‘剛’的景王不願意,就連‘柔’的裕王、李王妃也不願意。
抱著孫子,朱厚熜的目光慢慢移望向他們。
黃錦立刻警惕了,向伺候在兩邊的宮女和門外的太監:“你們都出去!”
“是。”宮女和太監都輕輕退了出去。
李妃、景王的目光,同時避開了龍目,望向了黃錦,不由得覺得悲哀。
父知子與否,暫不可提。
但子卻不知父,都不如一個司禮監太監了解父皇的心思。
父皇,要說些交心的話了。
朱厚熜儘可能溫和著語氣,喚著景王的名字,“朱載圳。”
“兒臣在。”景王跪答。
“你知道朕為何讓你出京就藩嗎?”
“回父皇,想來與兒臣在京城胡作非為,捉弄朝臣有關。”景王恭聲答道。
在去年及以前,景王在京城裡,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誰的東西都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