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事情,總要很多部落首領商量著來,這與大明朝廷,或者說中原政權有很大區彆。
如果能在遊牧部落中擁有一席之地,成為貴族,絕對會比大明朝那些剛被勒令交還世券世祿的公、侯、伯爵還舒服。
他成不了皇帝,清溪沈家也成不了皇族,那麼,他和清溪沈家能否成為韃靼貴族呢?
想到這,沈惟敬的心跳不知不覺間加速了些。
雖說都坐在馬背上,身形會隨著馬兒走動而起伏,但沈惟敬胸膛異於正常的微小起伏變化,還是讓王家屏感知到了,也知道沈惟敬有些動心了。
王家屏一笑,昧著良心繼續道:“宇愚(沈惟敬字),大明將韃靼視為北虜,可韃靼又何嘗不是將大明視為予取予奪的南夷呢?
從大秦統一天下,中原曆經數個大一統王朝,數百位皇帝都以降伏北虜為己任,但又有哪個皇帝能夠真正降伏北虜呢?
還不是降而複叛!
漢武帝說是降伏了,可國力也空了,唐太宗說是降伏了,可那是世代和親換來的。
我們大明朝從太祖高皇帝起,就不和親,不納貢,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可結果呢,土木堡一戰,我大明軍隊原形畢露,五十萬大軍,被三萬瓦剌軍騎覆滅。
傷者過半,亡者三成,餘者潰散,就連禦駕親征的英宗皇帝也被瓦剌俘虜,大明京師都險些被異族鐵蹄踏碎。
時至今日,我大明朝都是在韃靼軍騎鐵蹄之下苟延殘喘,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說到這裡,王家屏幽聲一歎,眺望著遠方,似是不知未來該往何處。
而沈惟敬的心跳聲,強烈到足以能讓身邊的人聽到。
科甲正途,翰林出身的王家屏,身上有著屬於文人的傲骨,被儒家的忠孝仁義束縛了身心。
但沒讀過什麼書,又打理過族產,沾染了商人習性的沈惟敬,卻是個從心底百無禁忌的人。
忠孝仁義,那虛無縹緲的東西,能乾什麼?
儘管被當朝首輔張居正收入門牆,但連童生都不是的淺薄學識,在大明朝廷裡又能走多遠?
學識不足以支撐他走到最高,那便隻能另辟蹊徑了。
“大使,在出使結束後,我想留在韃靼裡。”沈惟敬直言不諱道。
王家屏差點繃不住了,強忍著笑繃著臉,擰著眉,眼睛冒著火。
沈惟敬連忙解釋道:“大使彆誤會,我想留在韃靼,不是想當漢奸,而是想做細作,將北虜軍騎的本領偷學回朝,師夷長技以製夷!”
王家屏沉默了。
這借口未免太過粗劣了。
但這份沉默在沈惟敬看來,是默認的猶豫,立刻道:“我會傳書給恩師解釋,大使不必為難。”
韃靼貴族,他想要。
大明首輔門生,他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