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養正成了工部尚書,劉自強成了戶部右侍郎,總督倉場,勉強算是因禍得福。
但這場大生死間大恐怖換來的大福運,葛守禮沒多少喜悅。
兩京的官員,浙江,西山的官場,被皇上殺了一遍又一遍,清洗了一次又一次,離皇權太近,如伺虎狼,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
現在朝廷裡,許多朝官都在天天想,日日盼皇上早些駕崩,將懸在頭頂的那把劍摘下。
但這皇上還沒有駕崩呢,胡宗憲那個文人中的叛徒,竟上疏軍政分離,又要懸一把殺人劍在文人頭頂。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士人!
“誰說不是啊!”高拱想到胡宗憲這三個字,就覺得牙根直癢癢。
剛進內閣,就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該死。
葛守禮本來是想問胡宗憲入閣後,閣老對六部權力劃分的,這時也顧不得了,一臉焦急地問,“皇上同意,張居正看來是支持的,李春芳、陳以勤又是風往哪吹往哪倒,肅卿,我們該怎麼辦?”
乾綱獨斷的皇帝。
除高拱以外,同心同德的內閣。
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君、臣,堅定要去做一件事,除了天地神靈,除了聖人臨世,誰能反對……
葛守禮嘴裡反複念著“聖人”,眼睛越來越亮,是啊,聖人可以反對聖意,“肅卿,衍聖公府能幫上忙。”
明年大明朝要舉行春闈,遵照禮製,衍聖公府作為孔聖當世化身,要提前半年進京,為大明朝,為學子們祈福。
告訴天地,朝廷要為國求才了。
算算日子,當代衍聖公孔尚賢快到京城了,朝廷新製,大明朝爵位不得世襲,衍聖公府卻是唯一一個可以無視永製的公爵。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衍聖公要是以聖人名義勸說皇上停止軍政分離,收回聖諭,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衍聖公進京後,要覲見皇上一次,連麵聖的理由都省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娃娃,能行嗎?”高拱皺眉道。
孔尚賢,是孔聖六十四代孫,嘉靖二十三年生人,嘉靖三十八年才襲封衍聖公爵,今朝方十六七歲,在高拱眼裡,和沒斷奶娃娃差不了多少,在如此關鍵的朝政上,能起到作用嗎?
“死馬當活馬醫,還是說,肅卿你另有好辦法?”葛守禮雙手一攤道。
那可是聖意。
要是不讓頂著孔聖名頭的衍聖公去對抗,其他人誰上,恐怕都要被皇上以刑立威。
葛守禮忍不住想起刑部從開春以後多出了幾十萬個斬殺案卷,不覺間被驚出一身冷汗。
高拱頓感毛骨悚然。
死道友不死貧道,衍聖公享了幾千年文人的供奉禮遇,也該為文人辦點事了。
“那便如此吧。”高拱同意了。
就在葛守禮準備出府去尋衍聖公蹤跡時,高福快步進了書房,“老爺,衍聖公進京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