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年九月三十日,天氣異常寒冷,凜冽的北風不住地吹著,發出“嗚嗚”的怪叫聲,地上的殘枝敗葉被風卷起,在空中撒歡翻騰著,京城的百姓大都閉門不出,躲在家中圍爐取暖。
今兒是秋後問斬的日子,眾多待死刑徒被集體押送至刑場,在監斬候撒出令箭後,劊子手會拔出犯人背後的招子,一口烈酒噴於大刀刃上,一刀下去,屍首兩分。
內閣次輔大臣的高拱,不顧尚未痊愈的身體,冒著寒風走到了刑場,去送老友最後一程。
監斬候提前讓人解開了葛守禮的捆綁,並讓高拱走進了刑場當中,然後奉上了一碗酒。
高拱、葛守禮相顧無言,唯有兩行清淚落下,葛守禮飲儘碗中酒後,就走到了劊子手的刀下。
高拱閉目流淚,葛守禮的頭顱高高拋起,再重重地摔落在地,滾出好遠去,正落在末代衍聖公孔尚賢腳前。
作為本次行刑的重要人物,孔尚賢被放在了最後,但接二連三見到人腦袋落地,雖然還沒有被問斬,可也快被嚇死了。
某種程度上,等待死亡的過程,甚至比直接被砍去腦袋還恐怖。
到了這時,未行刑的犯人,也就隻剩孔尚賢了,沒有再讓孔尚賢恐懼多久,監斬候就讓劊子手給了孔尚賢一個痛快。
犯人全部處決,勘核無誤後,監斬候便命令放開警戒,不少被問斬的犯人家眷衝入刑場中收斂犯人的屍、首。
也有些百姓趁亂摸魚進了刑場中,從懷中拿出捂的還熱乎的饅頭,浸泡在新鮮的人血中。
葛守禮是被以煽動舉子罷考,意圖謀反大罪而被問斬,但因計謀未成,僅誅葛守禮一人,未誅其他葛家人。
但死於逆罪,家眷是不能收屍的,而要在刑場的旗杆上懸首數日,方能取下。
天雖涼了些,可屍、首分彆數日,肉皮腐爛,哪怕再好的二皮匠也縫不好。
所以,隻來了個葛守禮長子,從刑場請回屍身就一把火化了。
等數日後再來摘腦袋,到時候,也一把火化了。
骨灰入壇,等回到家鄉,再立碑下葬。
而衍聖公孔尚賢的屍首。
則遵照聖上旨意,由刑部火化了後,揚入大明朝的江河湖海中。
剉骨揚灰,再也找尋不見。
送彆了老友家眷,高拱沒有再回府養病,而是去了內閣。
高拱一進門。
張居正、胡宗憲、李春芳、陳以勤都是一愣,是真沒有想到次相這會兒回閣。
“咳咳!”高拱虛弱的身體,受了點風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張居正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而胡、李、陳埋著頭,處理著案牘上的政務,胡宗憲已經接過了刑部、工部的實職,尤其是刑部,葛守禮沒了,胡宗憲以內閣閣臣之身領了刑部尚書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