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
張居正的臉色發生了些變化。師徒一場,他絕不想讓徐階身陷囹圄,或身首異處。
因此,他才會在徐階倒下時,拉了一把,也在徐階重整旗鼓,創建東林書院、抨擊朝政時,沒有讓人踩上一腳。
至於禁毀心學,不是針對東林書院,更不是針對徐階,那是拯救大明朝的方法之一。
徐階表達不滿,張居正可以當做沒聽明白,就劃過去了。
但徐階教授的‘侍君之法’,就讓張居正無法接受了,新政耽擱一日,就會橫生不少枝節。
而聖上大肆株連之下,必有會有無辜,可不株連,天底下的無辜就會有更多。
身處朝堂,身邊看得見的無辜固然讓人心生憐憫,可民間那看不見的無辜,又有誰去憐憫?
二十年前,聖上沒有乾坤獨斷時,嚴嵩為了逢迎聖上,聽旨殺人。
二十年後,聖上乾坤獨斷,江山社稷儘在掌中,要殺的人,誰敢拖延?誰能拖延?
照徐階的侍君之法,要不了幾日,那屠刀就該砍到他張居正的頭上了。
自己的抱負還沒有施展完,為了所謂的身後名,去伸出脖子讓聖上砍,張居正隻能說,他還沒那麼傻。
該執行的新政要執行,聖上要殺的人,一個也不能跑。
以酒遮臉,以醉話說心裡話的模樣,讓張居正徹底失去了虛偽、客套的心思,沒有再接話,轉而拿起筷子,夾起了片魚糕,道:“師祖,嘗嘗這個。”
“好!好!好!”
聶豹有意打破尷尬的氛圍,嘗了口魚糕,誇讚道:“鮮嫩軟滑,清香可口,不錯!”
師祖孫的溫情,卻讓徐階又多生了幾分氣,再沒有什麼,能讓一位師者或自詡為師者的人,比受到門生的無視更惱怒的了。
借著酒勁,徐階就要發飆,但聶豹的眼神立刻看了過來,那意味簡單明了,彆再丟人了。
當初徐階和嚴嵩一同參劾張居正,就等同於斷了師徒情分,張居正後來的搭手,也算是對那段師徒過往儘情儘分了,說起來,徐階已然當不得張居正一句恩師了。
張居正講情分,徐階也不能再得寸進尺了。
心學已死,他們回歸了儒學,今兒來,是要為儒學做事,又喝了兩盞酒,吃了些東西,張居正、聶豹有了飽意,而徐階一口都沒吃下去,也沒有人在乎。
“明天,師祖、恩師就回常州府吧。”張居正擦了擦嘴,道。
師徒一場,張居正對聶豹、徐階發出了最後的勸說。
儒釋道三教論道,不要參與。
要不然,這頓團圓宴,或許就是師祖、恩師的最後一宴了。
“孫兒,你的意思是?”
“師祖,言儘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