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晤士河河畔。
朱載垕與一女子相遇。
長相極品,驚為天人。
遂一眼鐘情(見色起意)。
第一天相遇,第二天逛街,第三天看海,第四天打獵,第五天看羅密歐與朱麗葉,第六天求婚,第七天送入洞房。
此間樂,不思大明也。
作為大明朝皇帝陛下,也是兩世為人,朱厚熜自詡見過不少場麵,但這樣的場麵,是真沒見過。
朱載垕漂洋過海去了大不列顛,其中辛不辛苦不提,但活得很滋潤是肯定的。
對異國文化非常融入,對異國美人更是善解人衣。
沒有雄心,沒有壯誌,如果不是出生在帝王家,或許很不錯。
隻是。
朱載垕的錢快沒了。
在被逐國時,朱載垕沒有從國庫、內帑拿到一文錢,所有的盤纏,都來自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這位“叔父”的資助。
陸炳把過去四十年從朝廷得到的俸祿,和從玉熙宮得到的部分賞賜,都折換成寶物給予了朱載垕。
在大明朝內,能值個幾萬兩銀子,而到了英吉利,至少能值個幾十萬兩銀子。
身為曾經的大明朝親王,朱載垕對錢財哪有什麼觀念,這一路,撒錢從大明朝撒到了大不列顛。
在朱厚熜看來,撒錢二字,把裡麵“錢”字換成“幣”,就很貼合次子的形象。
那極品異國美人,不是被朱載垕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而是被朱載垕這“不羈”之氣所吸引。
再加上朱載垕這東方麵容,以及英吉利對東方幻想遍地是黃金的傳說,讓那美人以為朱載垕是來自富裕東方的貴族,家中有著數之不儘的財富。
旁敲側擊得知朱載垕隻有一個兄弟,而長子繼承製,在東西方又是共通的。
異國美人對朱載垕的幻想,隨之也來到了無上的高度。
朱載垕和異國妻子,就在“撒錢”的路上狂奔。
朱厚熜無法評價次子和異國兒媳的所作所為,唯一能做的,便是尊重祝福。
心神默默從係統天地中脫離。
察覺到萬歲爺的變化,呂芳爬了起來,走到殿門外大聲傳旨:“上群臣賀表!”
遠遠的蹕道那頭一行太監手捧托盤,上麵都擺著文武百官的賀表,魚貫向玉熙宮大殿走來。
聖上修玄幾十載。
頭一回。
群臣不等催促,便上表祝賀。
或許在心裡,盼望著聖上能多多修玄,昏庸一些,彆再賢明下去了。
在鐘鼓聲、誦咒聲中,兩個太監將一條紫檀矮幾跪擺到朱厚熜的蒲團前。
呂芳將一份份賀表轉呈到朱厚熜眼前,賀表太多,朱厚熜隻看每份賀表的姓名,看一份往矮幾上放一份。
這便是朝廷。
誰送賀表了,朱厚熜迷迷糊糊,但誰沒送賀表,朱厚熜卻一清二楚。
矮幾上的賀表越堆越高,呂芳轉呈的賀表隻剩下了最後一份。
朱厚熜伸手一拿,卻見呂芳沒有像那些賀表一樣鬆開手,顯然這份“賀表”不同尋常。
朱厚熜沒有再拿,平靜問道:“誰的?”
黃錦在一旁察言觀色,手勢一打,兩班樂師立刻停止了奏樂、誦咒,大殿裡一片沉寂。
呂芳奏道:“啟奏飛元真君忠孝帝君萬壽帝君元妙真君萬歲爺陛下,最後一道賀表是都察院禦史顏鯨的。”
朱厚熜的臉沒有露出多餘的神色,如湖麵平靜,道:“為官如何?”
呂芳低眉應道:“回萬歲爺,頗似海部堂!”
海部堂。
就是海瑞。
吏部委任海瑞為禮部尚書的公文已經快馬加鞭送往南直隸,入了朝廷秩中,便要稱呼部堂大人了。
以呂芳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當然能直呼其名,但為表恭敬,稱了正職。
頗似海瑞。
令朱厚熜露出了怪異的神色:“有何壯舉?”
“回主子,顏鯨任山東道禦史,出視倉場時,奸人馬漢借助其恩師張居正、張閣老的虎威,放利子錢給漕卒,沒有按時償還,則沒收漕糧,為仇家所揭發,馬漢持張閣老的書信至,顏鯨卻將他立地正法。”
呂芳斟酌著詞句,緩聲道:“因得罪了張閣老,顏鯨改任河南道禦史。
上任不一月,就奏免了高閣老所庇護的新鄭知縣。”
猛人啊。
黃錦在旁聽得心驚肉跳。
一月時間,就得罪了內閣首輔、次相,兩位人臣巔峰的存在。
路子,屬實“走寬了”。
“不久前,吏部考功司要以“不謹”之罪罷免一位禦史,被錦衣衛考成司駁回,是他嗎?”朱厚熜回想了起來,問道。
考成法實施後。
吏部考功仍然在進行。
屬於兩道相對獨立的考察官員課司。
如果吏部考功司、錦衣衛考成司對一名官員評判相同,那就遵照吏部考成司的結果,予以升遷或貶謫。
如果吏部考功司、錦衣衛考成司對一名官員評判不同,那就遵照錦衣衛考成司的結果,予以升遷或貶謫。
吏部考功司、錦衣衛考成司的權力大小,不言而喻。
不過,吏部掌管任免、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公文發放,也能搞些小動作。
就以錦衣衛考成司奏請顏鯨升官,吏部考功司奏請罷免顏鯨為例。
錦衣衛要對顏鯨進行適當的升任,但在內閣首輔、次相的共同意誌下,吏部遲遲不能發放提拔顏鯨的公文。
不是不聽命,但就是拖著不辦。
呂芳答道:“回萬歲爺,是他。”
朱厚熜拿過了顏鯨的“賀表”,和其他朝臣希望聖上多多修玄,祝願聖上早日飛升的賀表不同,顏鯨在表中對聖上常常齋醮修玄痛心疾首,望聖上多多保重龍體。
與其說是賀表,不妨說是“諫書”。
是個忠直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