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做了兩件,我認為該做的事情……”
“滿朝文武,大肆彈劾,謾罵我王修,鼓吹低賤商賈,令聖人蒙羞。”
“儒生士子,群起而攻,大肆聲討,罵我王修離經叛道!”
可刹那間,卻是狠狠一巴掌拍在麵前桌案上,目光死死望向站在最前方的李舍人。
情緒頓時變得有些激動起來,“這些都是我早預料到的,我不在乎一身罵名!”
“但是現在,我倒想問問你李舍人,天下大儒,半個聖人……”
“你領著三百門下弟子,浩浩蕩蕩從京城而來,興師問罪,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念了一輩子書,研究了一輩子學問,張嘴道德仁愛,閉嘴仁愛道德,可你何時能真正脫下儒衫,彎下腰,去看一看百姓們?”
赤紅著眼,一聲嘶吼,“什麼狗屁大儒?無知無畏的酒囊飯袋,僅此而已!”
“送你一句話,老而不死是為賊!”
“你,就是大康朝的罪人!”
寂靜!刹那間,偌大的會場,死一般的寂靜!
再沒人說話,空氣似乎都快凝結,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人群中,陳皇後雍容圓潤的臉頰上,淚水一顆一顆向下滾落,身軀顫抖不已。
刺入心肺的痛,竟讓她泣不成聲。
隻是淚眼摩挲,隔著老遠,怔怔望著高台上,那一道單薄又無邊孤獨的身影,鼻息陣陣呢喃,“好孩子,好孩子,罵得好,罵得痛快……”
扭過頭,望向景隆帝,卻是一聲沙啞嘶吼,“可是您看見了嗎,那孩子心裡有天大的委屈,有氣!”
“彆忘了,他還是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年呐……”
“滿朝文武逼他,這些一無是處的酸腐儒生也逼他,就連我們也逼他!”
“本該意氣風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已被逼成了什麼樣?”
淚流滿麵,聲音哽咽,“妾身今日鬥膽,為這孩子,向陛下討要一樣東西!”
“這是我們該補償他的!”
景隆帝太陽穴突突跳動得厲害,喉結上下鼓動著。
卻隻是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塊黑褐色銅製牌子,遞給一旁長公主趙瀾,“你留下來,有機會,讓太子,把這東西交給他……”
倒是宰輔陳無相,死死望著那塊雕著些奇怪圖案的牌子,雙目圓瞪,滿麵驚駭。
與此同時,景隆帝卻又一咬牙,“擺駕回京,臨州的治理,朕心中已有答案!”
望向陳無相,臉上已是一片威嚴氣勢,一字一頓,聲音冷凝到極致,“傳旨下去,朝中誰再膽敢以臨州新政為由,彈劾狀告臨州判司王修……”
“一律杖三十!”
“再有犯者,杖斃!”
“朕做不來開疆拓土的聖君,做不來富國強民的明君,難道還做不來殺人如麻的暴君嗎?”
“朕親自提點的臨州判司,還輪不到他人來指指點點!”
“朕再不護著他,這天下誰來護著他?”
可同樣這時,不等他昂首闊步領著皇後與宰輔離開,接下來的情形,卻更然他一下子呆住了。
隔著老遠,隻聽得“噗”的一聲。
卻見場地最前方,李舍人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緊隨其後,身子直挺挺,便朝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