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笑微微一愣,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從一開始就在折騰他們的小醜,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就是……”
“沒錯,我就是這個馬戲城中最優秀的小醜,你可以稱呼我死亡馬戲城的小醜之王!可以簡單地念出我的名字——The King!”
小醜拽著最後一個氣球的雙手做出歡呼的姿勢,許許多多的彩紙如同憑空出現一樣灑向天空,最終全部落在了程笑的身上。
“當然,叫我小醜就可以了。”在高調地進行一番宣稱之後,小醜卻又回歸原點,就好像剛才那一番中二的言論從未存在過一樣。
“嗯……”程笑卻有些好奇地追問,“有人用那些King之類的名字稱呼你嗎?”
“……”小醜詭異地沉默了。
“其實並沒有吧?”程笑繼續開始往自己未來的老師身上戳刀,“其實你很想被人這麼稱呼,但沒有人願意這麼叫你吧?果然小醜的地位在馬戲城是最低的,就算裝扮最誇張,就算笑聲最明顯,但小醜的身份卻依舊微不足道。”
小醜:“……”
“其實我第一次看馬戲表演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無論台上是在進行懸空表演還是飛車表演,小醜卻必須全程在雜技場的各個角落遊走,不斷表演一些無聊的笑話,和一些無聊的雜技……可就算小醜已經這麼努力了,絕大部分人的視線都不會落在他們身上,因為他們都被場上那些更加精彩更加刺激的表演所吸引住了。”
程笑即使說了這麼一大串,整體的語氣也充滿了消極。
“嘻嘻嘻嘻嘻……”小醜的臉上雖然有些冒冷汗,但這會兒卻努力挺直身板,儘可能用一種不在意的語氣說,“看來我的小學徒和小醜確實很有緣分,當所有人都忙著看表演的時候,你的視線其實一直都跟著小醜移動吧?”
雖然小醜是在努力挽回自己作為老師的形象,不過也許是因為小醜猜中了當時的情況,所以這一次沉默的對象變成了程笑。
過了好一會兒,程笑才有些幽怨地說:“我那個時候隻有五歲,卻已經是世界上最倒黴人。”
“那個沒有人在意的小醜在整個表演期間都在觀眾席遊走,他為每一個看見的小朋友送上了氣球,卻唯獨忽略了坐在第一排的我。”程笑默默看著眼前的小醜,“所以我的存在,應該比小醜更可憐吧?”
“嗚嗚嗚嗚嗚……”畫了一個哭泣妝容的小醜,第一次真正露出誇張的哭泣表情,“小徒弟,原來從小醜手中得到氣球是你的夢想嗎?”
當場,這個讓程笑覺得非常討厭的小醜,就用一種很誇張的聲音嚎啕大哭起來,因為小醜的眼眶裡並沒有眼淚,所以程笑隻是一臉漠然地看著自己這位“老師”演戲。
如果說馬戲城的恐怖大魔王真的不喜歡聽人哭的話,程笑隻希望他能夠馬上出現,把眼前這個討人厭的小醜趕緊抓走!
帶著那折磨彆人耳朵的哭聲,小醜從背帶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氣球,哭一下吹一下,最終吹成一個大大的氣球直接放在程笑的手中,演技十足地擦著淚水,嗚咽著說:“放心,小學徒!隻要你能夠好好活下來,老師我一定每天都給你吹個大氣球!嗚嗚嗚……”
“……”程笑內心翻了個白眼,誰稀罕啊。
“真是一組有趣的組合。”坐在占卜屋裡沒有外出的蘇青行,饒有趣味地看著超大水晶球裡所展示的畫麵。
那個據說為了活下去什麼都願意做的資深者林澤學,成為了“人體切割術”的學徒。
而那個一心想要求一種舒服死法的資深者張艾,卻在某種惡意的安排下成為了逃脫大師的學徒,並且將要進行“水箱逃生”的練習。
膽子最小的王鵬加入了“環球飛車”,也不知道能不能從無頭騎士的手中順利活下來。
歐逸似乎更加喜歡“環球飛車”這個項目,但不知道當他見識過飛人那獨特而恐怖的“懸空繩索表演”之後,會不會出現新的想法。
最後就是程笑和小醜的那對組合,蘇青行甚至猜不到他們會用哪種方式來進行訓練,但就這麼看著兩個人在那裡對話,蘇青行就有一種在欣賞小品和相聲的錯覺。
兩個都是非常有意思的家夥。
“先來看看他們各自的訓練情況好了。”蘇青行在空無一人的占卜屋裡自言自語,“整天待在這個屋子裡也不是辦法,等明天他們正式開始訓練之後,就想辦法溜出去看一看好了。”
蘇青行默默打了個主意,反正這個馬戲城裡除了五位老師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就算在馬戲城裡四處走也沒什麼。
有時候現場觀看,要比通過水晶球觀看有趣多了。
這麼想著,蘇青行伸手擦了擦眼前的水晶球,使得水晶球中的畫麵發生變化,開始呈現出第一個排練房裡的情景。
林澤學的老師就是那個表情非常嚴肅的魔術師,喜歡用“鄙人”這個稱呼,為人看起來非常嚴格。
但排練房內部的擺設,卻和魔術師那種嚴肅正經略顯古板的性格有些不同。
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解剖室,或者人體實驗室!除了正中間的一張床之外,四周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圓柱形的玻璃罐子。
那些罐子裡用不明的綠色液體浸泡著各種人類或非人類的肢體!利用水晶球觀看這一切的蘇青行都因為魔術師這種前後差異很大的風格而感到吃驚。
所以第一次在排練房裡與魔術師見麵的林澤學,此刻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語!
“你好,我的學徒。”魔術師本人的風格倒還是那麼嚴肅正經。
當魔術師看見林澤學外麵走進來之後,就將手中正在細心擦拭某個罐子放在一旁,再用乾淨手絹擦了擦手,然後衣裝筆挺地走到林澤學麵前。
“首先要說的是,鄙人所研究的人體切割術,與你所知道的那些無聊的魔術完全不同。”魔術師的開場白也顯得非常直接。
當林澤學聽見魔術師所說的這句話,再看了看排練房裡那些玻璃罐子後,他的內心深處突然有了某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因為自己的這個可怕的猜想,林澤學覺得自己心跳正在拚命加快,好像下一秒要從嗓子口直接蹦出來一樣!
林澤學是一個無神論者,但當他到達絕境的時候,也會向各種亂七八糟的神明祈求,祈求魔術師口中的人體切割術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隻可惜林澤學的禱告最終還是宣告失敗,魔術師以一種研究者的語氣對林澤學說——
“鄙人所研究的人體切割術,是真真切切將人體的一部分切割下來,然後替換上鄙人這麼多年來所收集的珍藏!”
“這門研究就是這麼讓人心曠神怡!”
魔術師雙手張開,就像是在邀請林澤學欣賞這些玻璃罐裡的“收藏品”。
這家夥根本不是什麼魔術師,根本就是個人體實驗狂魔!林澤學發現這一點之後,下意識想逃走,但雙腿根本邁不開。
雖然魔術師說得很起勁,但他和林澤學的品味,短時間之內恐怕是無法得到統一了。
介紹完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體切割術之後,魔術師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學徒,並且以一種嫌棄的語氣說:“抱歉,鄙人這門技術非常精細,所以在挑選學徒的時候也必須十分謹慎,沒有辦法將這種複雜的手藝隨便傳授給沒有天賦的人。”
“所以,現在你還不能算是真正的學徒,仍然處於一種危險的考察期,你就先從魔術師助理開始做起好了。”魔術師看起來真的有些嫌棄。
助理?那不就是打雜的嗎?
聽到魔術師所說的話之後,林澤學倒是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暫時不需要去學那種把活人切來切去的手藝了。
結果下一秒……
“所謂助理,就是在表演中,負責被切割的那個人。”
“……”
魔術師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澤學,微微皺著眉說:“就算是助理,我們也得好好進行訓練,所以今天就先從切割小腿開始好了。”
“不要啊!!!”
林澤學的喊聲中有著慘絕人寰的悲涼!
“原來是這樣的人體切割啊。”蘇青行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也算是大開眼界,然後又對著眼前的水晶球擦了擦。
水晶球內的畫麵瞬間轉換,蘇青行可以看見資深者張艾正拉開排練房帳篷的簾子,走進看起來烏黑一片的排練房。
“聽說這位逃脫大師的訓練最為可怕,所有分配給那個人的試練者,還沒等見到逃脫大師的真麵目就已經被淘汰,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蘇青行好奇地睜大眼睛,順便將水晶球裡的畫麵也放大了一些。
“沒有人嗎?”也許是因為一心求死,一直在尋找最舒適死亡方式的張艾表麵上看起來非常平靜,似乎除了新鮮的死法之外沒有什麼可以引起她的興趣。
而烏漆墨黑的排練房裡,隨著開關的“哢嚓”一聲,瞬間亮了起來!
“啊!”在帳篷亮起來的那一瞬間,就連一直很平靜張艾也忍不住喊了一聲,因為她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把自己綁成球一樣的木乃伊!!
無論是四肢還是五官,除了鼻孔處有一個小小的呼吸孔之外,眼前這個“人”的一切都被綁在了木乃伊中,張艾都不知道這個“人”剛才究竟是用什麼方法開了燈!
木乃伊和張艾在完全沉默中對視了十分鐘之後,木乃伊才搖了搖身子,在原地用力跳了兩下。
看到張艾完全沒有反應,木乃伊又原地跳了兩下。
“你是在和我對話?”張艾嘗試著解讀。
不過木乃伊左右晃了晃,就像是在搖頭一樣,然後再次原地跳了兩下。
“你是讓我……走過去?”張艾再次做出嘗試。
而這一次,木乃伊前後晃了晃,似乎是在點頭,而且這一次“他”沒有繼續跳動,而是安安靜靜地留在原地。
認為自己猜對了的張艾在疑惑中向前走了幾步,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小醜說這個“老師”特彆適合自己。雖然張艾一心想要求死沒錯,但也沒有想過在自己死後變成木乃伊啊!
“哢嚓!”又是開關打開的聲音傳來。
不過這一次,張艾清清楚楚地看見前方那個木乃伊向左邊跳了一下,正好踩在左側地板上的某個開關上。
還沒等張艾反應過來,她……她腳下的地板竟然突然向兩側分開!
“啊!”張艾剛來得及叫出聲,就已經筆直地落入腳下的陷阱中!
那是一個裝滿水,比張艾的身高還要深很多的超大水箱!水箱的下方還有一圈LED燈,使得上方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見水箱中那個掙紮的人影。
當張艾完全沉入水中之後,一個透明的玻璃板子突然從地板縫隙中伸出,如同某種機械機關一樣將水箱完全蓋住,隻留下玻璃板上幾個用來透氣的小孔。
張艾看起來不會遊泳,所以此刻正在水中痛苦掙紮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水箱的底部是一個傾斜的滑坡,如果努力沿著滑坡向上爬的話,就足夠可以讓張艾將頭探出水麵。
但問題是,這個水中的滑坡很難攀爬,每爬一步都有可能重新滑到水底!
明明一心求死的張艾,明明一直在尋找死亡方法的張艾,卻在這一刻表現出了瘋狂的求生欲,如同野獸一樣不斷克服著爬坡的難度,最終深深地將手指卡進滑坡頂端和水箱之間那及其微小的縫隙,如同長頸鹿一樣伸長脖子,讓自己終於在溺死之前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我才不要死的那麼痛苦!”張艾歇斯底裡地大喊了一聲,完全不想之前那麼平靜淡定,“我不會死在這裡!”
“我討厭這種死法!!”
張艾說完這句話之後,腳下一滑又一次滑入水箱底部,然後再次憋住氣拚命向上攀爬,似乎是真的要和“溺死”這種討厭的死法抗爭到底。
而這個時候,站在水箱上方的逃脫大師突然動了動,然後“他”身上那些原本綁得極為結實的綁帶突然開始鬆動,從身側捆綁手部的綁帶開始,那些不知道綁了多久的綁帶開始一層一層地剝落。
當一雙纖細的手從綁帶中解放之後,綁帶脫落的速度開始瘋狂加速,最終所有的綁帶都被那一雙手在眨眼間拽走,露出綁帶下那個穿著背心和熱褲,有著小麥色皮膚,身材極為火辣的金發女性!
“根據資料來看,你應該不會遊泳才對。”染著金色短發的女性看起來利落而帥氣,一雙鳳眼盯著再次掙紮出水的張艾,“卻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姑娘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我遇到的其他學徒全部都在這一關的時候死掉了。”逃脫大師抓起一根綁帶,開始往自己的手臂上纏繞,“你是第一個還能和我對話的人,說不定真的能夠活著成為我的學徒。”
“唔!”張艾卻又一次沉了下去,這一次她顯然已經精疲力竭,恐怕已經撐不了太久了。
“喂,聽著!”逃脫大師蹲下身子,對著玻璃板上的那幾個透氣孔大聲喊道,“脫身的開關就在你左邊的角落裡,如果你真的討厭這個死法的話,那就對著那個地方狠狠踩下去!”
“也許你越是討厭這種死法,你越是能夠從這裡逃出去!”逃脫大師說著,就托著下巴看向水箱,裡麵憋著氣的張艾顯然已經聽見了逃脫大師的話,閉著眼睛向著左邊的角落拚命踩了下去!
“我就知道。”逃脫大師的十根手指上都是各種顏色的指甲彩繪,她看著在水中拚命求生的張艾,輕聲喃喃了一句,“真正一心求死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挑剔死亡的方法,嗯哼~”
當張艾踩下機關的一瞬間,原本難以攀爬的滑坡突然變成了可以輕易攀爬的台階,就連水箱裡的水,也開始以很快的速度從出水口釋放!
“去看看好了。”蘇青行從座椅上站起身,身上那些很是累贅的外套和耳墜也瞬間消失,“去拜訪一下那位有趣的逃脫大師。”
“順便看看我們一心求死的求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