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該絕
“身份不明,性彆不明,長相不明,一切都是謎團,正道無人見過其真麵目,隻知道對方十分狡猾,手段殘忍多變,善於指使同夥為自己辦事,從不輕易涉險暴露自己。”
“藏在幕後十分神秘,行事低調,就連同夥對其都不甚了解,隻知道極為高深莫測。還是因為分彆抓獲多個犯下血案行事殘忍的邪道,從他們口中得知有這麼一個存在,才把線索串聯起來,推測背後可能為同一人。”
“到目前,暴露的隻是一部分,尚未被發現的邪術師同夥不知多少,大家所知道的很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賀問瓊眉頭蹙緊,手頭線索太少,他也無法透露更多的東西。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黎畫眼底的暴虐散去,甚至還想翻個白眼,“我送你們離開鬼界,怎麼來的怎麼回去,應該沒把自己來的路忘記吧?”
頓了頓,“你徒弟的肚子我要想想,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有妥善的辦法,賀問瓊沒有不樂意的,自己的徒弟自己心疼,剖腹生取到底過於血腥,對身體傷害太大,貿然行事恐遭意外。
可照這個肚子變大的趨勢,怕也拖不了太久。
賀問瓊不知道對方說的“想想”指什麼,對方願意放他們走已經萬幸。
葉飛霜剛被送回房間休息,比起呆在鬼界,肯定是人間更舒服,哪怕他現在精神不太好,早點走早點解脫,回了人間更利於休養。
曉摘星作為師兄,負責抱著葉飛霜趕路,沒辦法,肚子太大,不能背著走,怕壓到肚子叫葉飛霜更難受。
虧得葉飛霜已經睡著了,整個人啥也不知道,要是清醒過來看到自己被師兄抱著趕路,還不得羞恥的腳趾扣地。背也就算了,架著也行,抱實在太黏糊,一路給抱著返回人間,也太尷尬。
師徒二人是追著送親隊伍闖入鬼界,人間的入口處在一個亂葬崗,所幸這個能夠出入鬼界和人間的地點還在,沒有消失。通道狹窄,且隱蔽,興許是陰司儀部下無意發現的一條裂縫,連接的入口又是亂葬崗,充滿死人味道,所以沒有鬼怪循著味道翻到人間去。
剛走出通道站在人間的地盤上,就能感覺到空氣驟然不同,師徒三人神色皆是一鬆。
黎畫拉著裴容的手走出來,此時人間正是夜晚,月亮當空照,萬物籠罩一層銀紗,夜風微涼,緩緩吹拂,周圍氣味卻實屬不好聞,不能說是臭,而是非常臭。
幾條狼睜著綠瑩瑩的眼睛,嘴巴處都是血,咧開的嘴牙齒鋒利,還能瞧見碎肉血絲,它們正在吃亂葬崗的屍體。
拖到這裡棄屍的都很隨便敷衍,好點的還會挖個坑把屍體埋了,不好的直接丟地上。
常年有人往這邊丟棄屍體,吸引了野獸,粗粗掩埋的屍體根本瞞不過野獸敏銳的嗅覺,從土裡被刨出來吃掉,隨意丟棄地麵連埋都懶得掩埋的屍體更是拖不過葬身野獸肚腹的下場。
突然冒出五個身影驚動了正在吃屍體的野狼,它們凶狠的瞪視,野性和殺氣迎麵而來,很是凶殘。
若是尋常人一照麵就要給嚇得腿軟,驚恐大叫,倉皇逃跑中淪為野獸美餐。
賀問瓊看到地上被咬得傷痕累累的屍體,麵露不忍之色,眼神一瞪,殺氣凜然,宛若刮骨刀狠狠淩遲,凶神惡煞的野狼頓時受到巨大驚嚇,耳朵垂下,發出驚恐的嗚嗚聲,倉皇轉身逃跑。
嚇跑了吃屍體的野狼,賀問瓊向前走,低頭俯視那具屍體。來的趕巧,野狼還沒怎麼糟蹋這具屍體,饒是如此也已經傷痕累累血肉模糊,滿是利齒撕咬的痕跡。
賀問瓊俯下身,正打算把野狼撕開的衣衫給人家蓋回去,至少入土的時候能夠體麵一點,卻忽然一頓,手指點在對方脖頸處,麵露吃驚。
這姑娘竟然還沒死。
不過也快了。
脖頸一道猙獰掐痕,大概就是她被拖來這裡的原因,一時背過氣沒了呼吸叫人誤以為她死了,拖來亂葬崗棄屍。許是野狼撕咬叫她緩過來,要不是正好遇上,哪怕緩過氣重新有了呼吸,也會被野狼活活咬死。
賀問瓊連忙掏出一個藥瓶,從裡麵倒出一粒藥丸,掰開那姑娘的嘴巴將藥丸塞進去。姑娘氣息微弱,隨時都可能咽氣,連本能的吞咽都沒了,所幸這藥丸不是凡品,入口即化,哪怕含嘴裡也在生效。
過了一會,姑娘的情況稍微好轉,終於會吞咽,喉嚨動一下。
她的衣服經過野狼撕咬殘破不堪,賀問瓊連具屍體都要幫她整理一下儀容,何況姑娘活過來,果斷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蓋上。
站起身對黎畫拱手,“這位姑娘渾身是傷,雖然吃了丹藥緩過氣來,還需要仔細養傷。在下是男子,不方便碰她。”
“好吧。”黎畫一口答應。
這姑娘被拖來亂葬崗已經很可憐,還叫野狼咬得渾身傷痕累累,丟在這裡肯定沒命活到天亮。
“多謝。”
“不用謝。女孩子幫助女孩子而已。”黎畫蹲下來,一把抱起姑娘,重量輕的心驚。
這種地方總不能當作落腳休息的地方,肯定要尋個客棧。
黎畫抬頭看了看,朝著生氣最濃鬱的方向走去。
“這裡是涼州郡?”黎畫隨口問。
“不是。”賀問瓊搖搖頭,“這裡是錦城,距離涼州郡有八百裡路。”
黎畫詫異,她可不覺得從白玉京出來到這亂葬崗中間相隔八百裡路。
看來人間和鬼界並非按比例貼合,上麵是什麼地方,下麵對應什麼地方,不是這樣。隻是一點點距離而已,去往人間卻相隔八百裡,應當是鬼界特性造成的,鬼路本就是為了方麵而開辟,具備空間屬性,興許理論上來說,可以通往人間任何一個地方。
大晚上抱著個姑娘入城不知道多可疑,而且晚上有宵禁,根本不能到處走。
不過他們五個都不是普通人,想要進城輕而易舉。
找客棧也是如此,一點小手段混淆客棧掌櫃和小二的記憶,以為是宵禁之前來客棧投宿。
師徒二人雖是正道,卻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非常時刻非常手段,哪怕賀問瓊和曉摘星自己不介意野外露宿,可葉飛霜和亂葬崗救下的姑娘需要得到妥善安排,野外夜深寒氣重。
叫小二送上熱水,黎畫小心翼翼的幫那姑娘擦拭血跡,清理傷口中的異物,然後敷上治療外傷的金瘡藥,沒有繃帶,隻能用乾淨的布條代替。
一番忙活之後,總算弄好了。
把布放入滿是血汙的水中,端起盆走出房間,遞給問訊趕來的店小二。
黎畫把身後的門關上,對賀問瓊說:“金瘡藥我給她塗好了,如果不發熱的話,明天應該就能醒來。她身上的傷看著可怕,實際上都是皮肉傷,最嚴重的是喉嚨掐痕,差點真的掐死她,說不定嗓子會啞。”
不論那救命的丹藥還是治療外傷的金瘡藥,都是賀問瓊自備的,他懂一些醫術,卻並不十分精通,粗淺給那姑娘看過,剩下的隻能等天亮去城裡請大夫。
黎畫說的這些是根據自己經驗判斷的,她受過許多傷,從輕傷到重傷,經曆的多了,哪怕沒學過醫也懂得一些人體情況。
賀問瓊正色道:“今夜還要勞煩您守著,以免她躺在床上發熱無人發覺。”
黎畫點點頭,“沒問題。”
賀問瓊神色鬆下來。讓鬼界的凶殘女鬼做這種事情,他想過可能會被拒絕,但對方態度很好,顯得很是通情達理,幾乎都要叫他忘記眼前的是個女鬼,還不是一般的女鬼。
不管怎樣,對方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
但該有的戒心不能放下,所以他要了對麵房間,今晚也會一直打坐不休息。
黎畫對裴容說:“今晚你一個人睡吧,我要守著這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