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人是所有社會關係的總和(1 / 2)

“怎麼會……”馮玉漱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發生在眼前的恐怖一幕擊垮了她的意誌,就像顧雲清死時那樣。

其實單純的暴力致死或是藥物毒殺都不會令她害怕成這樣,因為那都是有跡可循的,是可以通過行動來避免的,然而在這個村莊中,規則是無形的,是沉默的,除非你自己觸犯它或看見彆人觸犯它,否則規則便永遠隻是在某個無法被觀測的角落默默運行,從不顯山露水。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傳統華人最深的恐懼有兩種,一是未知,二是愧疚。

馮玉漱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被蒙住眼睛的人,在高空之上走鋼絲,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她無法判斷下一腳踩下去會是什麼結果,隻能憑著感覺慢吞吞走向那個記憶中大概的方向,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死亡。

但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卻似是完全無視了周圍的黑暗與未知,他的眼睛沒有被蒙住,他的步履散漫如閒庭信步,將一切都掌控自如。

寧哲來到了癱坐在地的馮玉漱的麵前,向她伸出了手。

“跟我走。”他說著,用手掌遮住了她顫動的視線:“彆看後麵,否則你會死。”

“好……”馮玉漱抓住寧哲的手腕,掙紮著爬了起來,和他一起在背後蛇神的目送下離開了祠堂。

馮玉漱注意到,剛才出現在祠堂中的‘葉妙竹’已經消失了,就在她伸出手將黃曆再次翻開的那一瞬間,‘葉妙竹’的身體便消散了,就像一縷被風吹散的煙塵,又像是海邊被浪壓垮的沙堆,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那是鬼。”寧哲說:“葉妙竹的身份被鬼竊取了,我們剛才見到的便是它在借刀殺人。”

身後的祠堂中,清冽的風穿堂而過,將翻開一頁的黃曆吹得簌簌作響,枯葉蝶一般飛舞著遲遲不肯落回原位,仿佛在催促著兩人回過頭去一睹明日的天機。寧哲不敢回頭,拉著馮玉漱快步向外走去。

離開祠堂後,馮玉漱的心情才終於平複下來,她雙目緊盯著寧哲的側臉,顫聲問:“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葉妙竹她,怎麼會……”

“冷靜點,你有些語無倫次了。”寧哲說道:“在這種環境下求生需要承受很大的壓力,擁有很強的心理素質,一旦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緒,病急亂投醫,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倒處亂撞隻會給予鬼可乘之機。”

“所以冷靜點,會被殺的,阿姨。”

馮玉漱連連搖頭,將寧哲的手腕抓得更緊了:“就算你這麼說……我又怎麼知道要怎麼避免被鬼殺掉?我都不知道它究竟是用的什麼方式來竊取人的身份。”

當你不知道子彈會從哪個方向飛來,那麼你的一切躲閃動作在狙擊手眼裡都是如此可笑。

“鬼用什麼方式竊取人的身份?那就要看伱對‘身份’以及‘人’的定義了。”

寧哲的語氣忽然鬆弛下來,邊走邊說道:“阿姨,你覺得你的‘身份’是什麼?”

“我?”馮玉漱想了想,開口道:“我是我丈夫的妻子,我女兒的母親,我父母的女兒……你具體指哪個?”

“哪個都是。”寧哲說:“人是所有社會關係的總和,在所有認識你的人眼中,你的形象都是不一樣的。”

“在丈夫的眼裡你是端莊的妻子、在女兒的眼裡你是溫柔的母親、在父母的眼裡你是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在學校老師的眼裡你是某某同學的家長、在商場的導購眼裡你是有錢的顧客……等等等等,這所有一切的身份哪個是你?答案是,都是。”

“所有認識你的人,他們認知中的你的不同形象重疊起來,才構成了完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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