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漱絕對不會死,除非她知道了真相。
寧哲站在牆頭,默默注視著渾身血跡斑斑的請神隊伍抬著蓮花台走近何府大宅的正門,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傷,有人腹腔爆裂,有人一瘸一拐,領頭那個吹嗩呐的乾脆就沒了頭。
看來他們這群人在來的路上一直都很倒黴,連蛇神也不例外,腐朽的木質身軀被摔得四分五裂,頭上的兩隻長角也斷了,但好在頭還是完好的,黃曆依然掛在它的舌頭上麵。
黃曆上,今日吉凶依稀可見:
【宜:殺生】
【忌:出行、安葬、行喪、祭祀】
瞎了一隻眼的喜鵲,受損的視覺並不支持寧哲在這個距離和角度準確辨認出黃曆上多出的字,他的胸腔撲通撲通,心臟在裡麵砰砰直跳:
“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能不能成功破壞這個世界,就看現在了……”
寧哲撲棱起黑白相間的翅膀,飛到了大宅正門的屋簷下。
趁著夥計們抬著沉重的木質蓮花台穿過正門之際,一隻喜鵲靈巧地貼著邊沿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蛇神破碎的屍塊之中。
寧哲抱攏翅膀,悄咪咪鑽進了蛇神大張著的嘴巴裡,將油光水滑的小巧身體蜷縮在祂的喉嚨深處,一動不動,任憑請神隊伍將支離破碎的蛇神抬到了何府大宅主樓的正門前。
“蛇——神——姥——姥——到——”
洪亮的吆喝聲與刺耳的嗩呐聲在一桌桌豐盛的宴席菜上空回蕩,鑼鼓與絲竹的樂曲隨之響了起來,打著富有節律的拍子,滿身是血的白衣小廝門抬著蛇神的屍塊走進了何府大堂。
躲在蛇神喉中的寧哲並不知道外麵的具體情形,隻從夥計的吆喝裡聽出了一些可能有用又可能沒用的信息:
“他們將蛇神稱作‘姥姥’?”
“蛇神是女性神?”
還未等寧哲從這一信息中琢磨出些什麼,隨著重重的蓮花台被輕輕放下在大堂正中央,主樓四周便傳來了高聲的叫喊,一桌桌的賓客仿佛沒有發現眼前的蛇神已經支離破碎,他們滿麵紅光地朝著大堂的方向舉起酒杯,一句句的吉祥話便像連珠炮似的溜了出來。
“一杯敬皇天!”
“二杯敬後土!”
“三杯敬咱們的蛇神姥姥萬壽無疆!”
米酒下肚,祝福入耳,蜷縮在蛇神口中的寧哲兩眼一黑。
他不知道在這一刻共祝蛇神的究竟有多少人,隻覺龐雜的信息量像是滿載著砂石土方的泥頭車,踩死的油門橫衝直撞地操進了自己的腦殼。
“我操……”
從令他頭痛欲裂的信息洪流中,寧哲艱難地提取出了第一條有用的信息:
“今天是何家三小姐,何念君的婚宴,她要嫁的是……【召又】。”
現在的寧哲已經知曉,【召又】便是蛇神的真名。
可是蛇神姥姥不是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