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古代世界20
江言愣了愣, 看著眼前手腳僵硬的俊美男人。
嗯?他這麼大一個美人呢?
一樣精致的眉眼,就連微微上挑的鳳眼都如出一致,銀白色的長發在暗夜中耀目的如同燈盞, 幽綠色的瞳孔像是隻張著利爪的小貓般叫人心癢癢。
女裝的時候,他就是一顰一笑魅惑人心的苗疆美人;穿回了男裝, 一舉一動卻又不顯半分女氣,反倒有某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江言慢慢地眨眨眼。
“你竟是男子?”
阿圖裡隻覺心頭酸澀,但如今種種皆是自己咎由自取, 怨不得任何人。他怕看見江言嫌惡的目光, 慌亂地想要解釋, 卻又無從開口。
一開始隱瞞身份的是他, 想要利用江言也是他,甚至最開始他就是想著讓江言死在今夜。
江言卻隻是笑笑,“早知如此,我不該送你那些樣式的簪子。你想來定不喜歡。”
不,他喜歡的。
他很喜歡那些簪子, 吃食,稀奇的小玩意。他很喜歡。
阿圖裡抬眸想要解釋,卻撞進江言的一汪眼眸。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裡沒有惡心, 沒有怒意, 隻是平靜的漠然。
阿圖裡立刻就呆住了。
眼前人不在意。
不在意他是否是男子,不在意他的欺騙, 也不在意他的身份。
根本就沒有什麼一見鐘情, 在他眼裡,自己的慌亂與無措都顯得可笑。因為一開始這人就是見色起意而已。
僅僅是見色起意。
眼眶漸漸酸澀, 阿圖裡裝作惡狠狠的模樣,語氣中卻藏著聞者落淚的心酸, “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眸,不想讓自己狼狽落淚的模樣落入眼前人眼中。
短短幾日,竟讓他這個苗疆聖女栽得這樣深。
江言一臉茫然。
眼前人並不回答他為了緩和氣氛說的玩笑話,卻是臉色變了又變。
難道是準備現在殺了他?
這麼想的話剛剛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也可以解釋了,不過是殺人之前先陳述一下罪狀。
江言了然地閉上眼睛。
半天沒等到劍破空而來的聲音,預料之中的疼痛也遲遲未到。
反倒是慢慢傳來鈴鐺清脆的響動。
這鈴鐺聲是從麵前傳來的,顯然不止一處,從上到下都有規律地響著,像是……
江言疑慮地睜開雙眼。
阿圖裡不知何時脫去了他的盔甲,盔甲下是一身如火般灼目的嫁衣。不同於中原的嫁衣,苗疆的婚服特意彆上了大大小小的銀飾,隨著阿圖裡的走動間碰撞出叮鈴的聲響。
他的腳踝、手腕處也各自彆了銀色的鈴鐺,與銀白色的長發相襯,顯得皮膚幾分病態的蒼白。
美人紅妝,無疑是極美的。
江言的眼神裡忍不住帶了幾絲對極致的美的欣賞。
阿圖裡逼近幾步,近得離江言隻有一指的距離。
銀飾的晃動與鈴鐺的不住聲響晃的江言有些頭暈。
他愣愣地看著阿圖裡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夫君,” 阿圖裡輕笑了一聲,是女裝時的聲調。
“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夫君已經誤了吉時,還要愣在此地嗎?”
若是貪圖美色,那就趁他還未年老色衰,及時行樂。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微微挑起的鳳眼含住笑意,嘴角勾起,左臉的一點血痕在暗夜中愈發顯出幾分豔麗與糜糜。那眼神裡似乎藏著鉤子,拉扯著對方的心緒。
可惜對麵實在不解風情。
江言呆住。
什麼洞房?現在該送他上路了才對。
江言抿緊了唇,趕緊找補。
“我搶你來做我的妾室,不過看上你的容貌而已。你卻是個男人,實在是惡心至極!”
已經給台階了,快些動手。
阿圖裡眼眸暗了一瞬,笑意僵在臉上。
江言繼續道:“不過是些隨意買的小玩意,竟還真讓你陷進去了?哈,實在可笑。”
阿圖裡的眸色漸深,顯出幾分壓抑。
江言又要再接再厲,阿圖裡卻聽不下去了。他突然晃動手腕,手腕處的鈴鐺裡射出一隻肉眼不可見的蠱蟲,片刻便鑽進了江言的皮膚。
江言立刻覺得頭有些昏,腦子裡混混沌沌像是多了一道聲音。
這是控製用的蠱蟲。
被控者依舊保留自己的意識,隻在控製者晃動特定的鈴鐺時聽從控製者的命令。
江言立刻反應到。他曾在彆的世界學過一點蠱毒,知曉這種蠱毒唯一致命的傷害。
“過來,吻我。” 他腦子裡響起阿圖裡的聲音。
明明是命令的語氣,阿圖裡卻顯出幾分不安與緊張。
江言半晌沒動。
阿圖裡終於疑惑地上前幾步,不知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卻見江言的嘴角慢慢溢出鮮血。
阿圖裡大驚失色,近乎癲狂地抱住江言無力跌倒的身體,看著他肉眼可見的臉色灰敗下去。
“你怎麼?”
“怎麼知道如何逼蠱蟲出體?”江言斷斷續續地接道,伴著幾聲咳嗽。
逼這種控製性的蠱蟲出體,必會立刻斃命。隻是知道這種苗疆古法的人少之又少,阿圖裡才沒有防備。
兜兜轉轉也算是阿圖裡殺了自己,江言十分滿意自己的結局。
他慢吞吞地抬手,摸上阿圖裡頭頂銀白色的長發。很軟,跟想象中的一樣,江言一直想摸。
“因為,我最恨被控製。”
懷中人終於慢慢地沒了氣息。
手腕上的鈴鐺也立刻沒了色彩,成了灰色的廢石。
很久,原地響起一個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像是野獸的哀嚎,裡麵是深不見底的絕望與深淵。
……
那種不安感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了。
沈臨微幾乎要喘不上氣,他扶住一邊的廊柱,儘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沈大人,”一邊的太監察言觀色地看著自己的神色,“沈大人可是身子有所不適?”
“奴才可要去延後大典?”太監小心翼翼道。
“不必。”沈臨微皺著眉頭,擺了擺手。
殿下讓他今日務必登基,殿下把這天下交到了自己手裡,他不想讓殿下失望。
沈臨微任由太監宮女們整理著他的新皇禮服,頭上頂著的玉冠實在太過沉重。或許是因為這玉冠的緣故才會如此心悸。
禮樂聲響起,莊重的編鐘聲響震動著整個紫禁城的空氣。這是新帝的加冕之禮。
太監遠遠地跟在沈臨微的身後。馬上就要到大殿了,隻要進了大殿,沈大人就不能叫沈大人了。該改口叫陛下。
但沈大人終究停住了腳步。
太監在宮中這麼些年,早就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眼看出沈大人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般平靜,那半藏在袖中的指尖緊緊地握作一團,幾乎要掐出血來。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跟著的侍衛一句:“江府,江府可有什麼消息?”
侍衛們不知這江府有什麼特彆之處,雖說江映江大人是個不小的官員,但在帝王的加冕之禮上有什麼需要特彆注意之處嗎?
侍衛們隻能儘職地搖頭,“大人,並未聽說江府有什麼消息。屬下這便去打聽一番。”
“不,”沈大人卻搖搖頭,又道一聲,“不。”
他猛地將頭上的玉冠取下,隨便奪了一位侍衛的馬,穿著一身厚重的禮服就策馬離開了原地。
留下太監們在原地麵麵相覷。
沈臨微的馬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隻聽得見風極速劃過的聲音,和自己越來越不安的心跳。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沈臨微不知道這種不安感從何而來。明明剛剛才和殿下道彆,殿下還好好地騎著馬離開。應該不會有事。
但他就是害怕的顫抖。
江府的牌匾終於出現在眼前,整個江府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外麵守著的侍衛認出這是即將稱帝的沈大人,一臉驚恐地跪在地上,口中喊著參見吾皇,其實心底也在納悶這新帝怎麼不在大殿例行大典,卻跑到了他們江府來。
沈臨微一言不發地衝了進去。
不在前院,也不在大堂。一直找到後院的小廊,沈臨微才猛地頓住腳步。
殿下安靜地躺在阿圖裡的懷裡,身上依舊穿著他方才為殿下整理好的衣裳,那腰帶都是沈臨微覥著臉係上的。
然而阿圖裡的神色太平靜了。
平靜到了某種極致的絕望。
沈臨微顫抖著雙手看著,突然有點不敢走過去。
他從來都不奢望能得到太多,能夠得到殿下的注視便已足夠。然而今晚的自己又實在得到了太多太多,叫沈臨微一再懷疑記憶的真實性。
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隻有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不是夢。
他真真切切地擁有過一瞬間,又痛徹心扉地再次失去。
原來物極真的必反。
老天或許看不慣他的喜悅,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標好了代價。
沈臨微突然想起那時候,他狼狽不堪地跌坐在泥濘中,滿身傷痕,卑賤如泥。殿下從傘下遞出的指尖。他拚命地擦拭著被泥沼打臟的手指,想要牽住殿下的手。
那是他這麼多年的醃臢裡,唯一的一方淨土。但老天還是覺得他太臟了,太臟了。
沈臨微覺得臉上涼涼的,他以為是雨水,麵無表情地想要拭去。卻終於反應過來天上並未下雨。
那日他的手也並未沾上泥沼。
第62章 古代世界番外
在江言死後, 阿圖裡才開始慢慢讀懂自己的心。
那一天他抱著江言的屍體,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開去,卻又無聲無息。沈臨微瘋瘋癲癲地帶走了江言的屍體, 幾乎要一劍殺了他,還是暗衛替自己擋了一劍, 拉扯著他離開了江府。
他穿著那身嫁衣,穿了很多天。阿圖裡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願意脫下,或許因為還不敢相信世間事的荒謬與殘忍。
明明早上的時候, 江言還穿著大紅色的新郎服, 襯得他格外俊朗。他倚在門邊笑著看自己, 眉眼裡盛滿了溫柔, 讓阿圖裡的心裡忍不住跳了一跳。
可一瞬間,那人就滿身是血,毫無氣息地躺在懷中。再也無法溫柔地看著他笑,再也無法一遍遍叫他阿圖,再也無法每天給他帶些稀奇古怪的物什。
阿圖裡受不了這種感覺, 像是什麼東西哽在喉頭。
沒有眼淚,隻是心揪到了極致的酸澀,仿佛一雙大手狠狠地揪住了心臟, 不允許呼吸的存在。
他隻是想讓江言聽話一點啊, 想讓江言不要說那些叫人難受的話,他從沒想過江言寧願死也不願意受控於人。
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他們還沒有洞房花燭夜。那嫁衣是他和江言一起去挑的, 婚房是一起布置的, 就連請賓客的請柬都是兩人一起坐在案台邊寫的。
被暗衛拖著帶回苗疆的路上,與其說是悲慟, 倒不如說是悔恨。一開始,阿圖裡覺得這種情緒不會延續太久, 總有一天他會走出來。
他不曾哭過,隻是愈發沉默,愈發喜歡將自己埋在公務中。侍女們常常覺得從中原回來以後,聖女變得更加看不透了,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但某些情感不會消失,隻會被害怕受傷的人刻意地隱藏,直到什麼時候藏無可藏。
某一日,侍女從不知什麼地方翻出來一根簪子。中原花樣的簪子,雕著鏤空鳳紋,中間的小銀圈上彆著小鈴鐺,在風中不住地響。
侍女笑著問他,“聖女大人,這簪子瞧著是中原的樣式。是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見過?”
阿圖裡沉默著接過那簪子,鈴鐺晃動的聲音瞬間讓他想起在江府的時候。江言似乎格外愛給他買帶鈴鐺的東西,每次回府時都伴隨叮鈴的聲響,像是在提醒阿圖裡他來了。
江言於是笑著喚他,“阿圖啊,你每天神神秘秘地都在做些什麼?”
在跟屬下密謀,商量著如何亡了他們江家效忠的帝王。
阿圖裡每次都隨便扯了點話糊弄過去,江言卻也從未多問。有時候阿圖裡覺得江言已經看出來了他的居心不明,隻是裝作不知道的模樣。
然而這個人再也不會活生生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真真切切地摸上他的發頂,像第一天遇見時那般鮮活地叫著自己美人。
每想起江言這個名字,阿圖裡都會覺得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剜掉一塊,做什麼都悶悶的,那種無法呼吸的壓抑感籠罩著整個胸膛,喘不上氣,也說不上話,更沒有眼淚,隻有無窮儘的壓抑。
因為死去的人無法再回來。
阿圖裡捧著那簪子,很配他的顏色,金色的紋飾與朱紅的鳳紋,都是他愛穿的豔色。
日積月累的壓抑與思念在這一刻終於爆發,無數積攢的情緒像是破閘的洪水,席卷而來。
他終於無法抑製的淚流滿麵。一開始隻是無聲地留著淚,後來無法停止的抽泣,到最後毫無形象地像一隻野獸般低吼。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阿圖裡想。
但是他罪有應得。
他不該一開始就抱著目的接近江言,不該放任自己的心一步步墜落而不肯承認,更不該用蠱蟲妄圖控製他,想讓江言變成自己的一個提線木偶。
他真的很想江言,很想很想。那些利益與棋局交織下的日子背後,卻是實實在在的半個多月的相伴,那些燈下的話語,案桌前的對視,保留的距離,那些心在顫動的瞬間,情不自禁時想要觸碰卻收回的手。
他那時不懂自己的心為什麼總是跳的這般快,幼時的經曆讓他對世間一切情感都不抱任何感覺,阿圖裡覺得江言也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過客而已。
而在那人死後,他才慢慢,慢慢地讀懂自己的心,讀懂自己為什麼會偶爾的迷茫,懷疑。
苗疆最擅玩弄人心的聖女,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淚流了很久,到淚腺似乎已經乾涸。阿圖裡於是默默地坐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的時候,他找到族中的長老,煉了一對專用的蠱蟲。
那隻子蠱被他塞進他親手織的布娃娃中,裡麵藏了幾根江言的發絲,母蠱則入了他的體。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江言正俯身盯著他看,看見他醒來,彎起眉眼笑了笑。
阿圖裡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動不動,像是要將人刻在腦海裡。
這是夢嗎?
“怎麼愣愣的?在想什麼呢?”江言穿著那身熟悉的紫金細紋紅袍,整個人有種貴氣逼人的意味。
“阿圖,我等會去前院接待客人。阿圖彆緊張,等到了時候我就來接你。”
阿圖裡根本不聽江言的話,他猩紅著眼,猛地抱住眼前人,但動作間又十分輕柔,生怕眼前人再一次毫無征兆的消失。
懷中人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但阿圖裡選擇視而不見。
江言奇怪道:“阿圖,你怎麼了?怎麼怪怪的?”
阿圖裡勉強擠出笑容,“沒事,我沒事。我真是想讓你多陪陪我。那些賓客有下人招待,你就陪著我不好嗎?”
江言隻好依著她,“好吧,阿圖。我陪著你。”
他陪著阿圖裡畫著新娘子的妝,勾黛眉,貼花黃,一點紅唇,眼尾上抹些金黃色的細粉。阿圖裡一動不動地任他操作,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
阿圖裡近距離地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裡麵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同樣穿著一身婚服,隻是眼下滿是青紫,寫滿了疲憊。
阿圖裡看著江言眼中的自己,莫名想流淚。但他還是忍住,認認真真地看著江言。
“阿言,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他鄭重其事道。
江言停下手中的動作,順勢看他。
“我騙了你。我並非什麼無依無靠的苗疆舞娘,我跟你回江府,其實是因為我身份特殊可以有借口讓苗疆出兵。我也並非女子,我一直在騙你。”
江言眨了眨眼,並沒說什麼。
他的手掌撫上阿圖裡銀白色的發頂,溫柔地一如既往,正像那日他死前一樣,笑著撫上他發頂。
阿圖裡終於忍不住安靜地淚流滿麵。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想讓江言一直陪著他,哪怕子蠱不能離開母蠱片刻,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甚至也並非真正的江言,不過是他記憶中江言的投射。
可他還是猶豫了。
“我不會再用蠱術控製你了。阿言,你走吧。”
阿圖裡退幾步,坐在床榻上,看著江言疑惑地看著他,最後還是轉身,慢慢地走出了房門。
一走出房門,離開母蠱超過了十米的距離,江言身子猛地晃了晃。在陽光下的子蠱活不過片刻,江言終於慢慢倒在了地上,又漸漸消失不見。
阿圖裡靜靜地坐在後麵看著,看著冰冷的房間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他說的話並無人回應,除了這空曠房間的回音。
“阿言?”他顫抖道。
無人應答。
濃重的黑暗像潮水一般將阿圖裡包裹,他在這黑暗的正中間清醒地沉淪。
第63章 壞蛋總裁言1
“你沒答應?!你瘋了?”
經紀人那肥胖的像氣球一樣地身軀猛地跳起來, 讓奕澤忍不住想起被什麼東西完全覆蓋住的窒息感。
他冷笑一聲,銳利的眉眼在諷刺的笑裡更帶了一絲說不出的味道,竟讓經紀人看愣了一瞬。
有這樣的顏值, 又是個桀驁不馴的個性,怪不得江總使儘了手段也要把人逼到自己床上。
經紀人知道奕澤不服, 他歎了口氣,微微放緩語調。“我說奕澤,你要知道, 江總指頭縫裡隨隨便便撒下的一點錢都可以買下我們整個公司了。不過是陪他玩一玩, 你的所有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有什麼不好呢?”
奕澤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 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經紀人咬了咬牙。
這個奕澤,除了長相是真的不錯,其他方麵就像石頭一樣硬的叫人無處下手。
但也正是這種硬氣吸引了江總不是麼?江總有無數的情人,什麼類型都有,偶爾一次看見這樣的人, 想要嘗嘗鮮而已。
“你知道江總的手段嗎!他有的是方法讓你乖乖躺到他的床上,但要是真到了那種地步,你, 我, 都彆想全身而退!”
回應他的是冷漠地一瞥。
“你那個病重的母親,醫療費越來越多了吧?還有那個賭博的父親, 就憑你還得起這麼多錢嗎?不過是一晚上的事, 能怎麼樣?”
奕澤嗤笑一聲。
“不會怎麼樣?聽說那些被江言包養的玩物,可都是好端端站著進去血淋淋躺著出來的。你難道要告訴我, 江言那些惡心的癖好都是假的?都是謠言?”
經紀人哽了一下。
畢竟相處了這麼久,其實他也不希望奕澤在江總那裡受什麼虐待。可是那畢竟是江總啊, 站在名利場的頂端,江總幾乎可以用錢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也不和你多說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奕澤這個性子,真是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經紀人想起當年從地下拳場發現他的時候,屬實被驚豔到。那個不大的地下拳場,血跡斑斑,充斥著黑暗,暴力,叫囂,陰暗的光線讓人忍不住戰栗。
奕澤就站在拳場的中心,如狼一般狠戾的眼睛直直望向了一直在打量自己的經紀人,敏銳地讓經紀人嚇了一跳。
那刀鋒般銳利的眉眼,那種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一下讓經紀人激動起來。
他確信自己實在挖到了一個寶,一個暫時蒙塵但一定會發光的金子。
然而事與願違,奕澤的家庭情況太糟糕了。病重的媽,愛賭的爸,年幼的弟弟,雖然奕澤並不算破碎的他,但也差不了多少。
奕澤就像是處在沼澤的正中心,每一次掙紮都隻讓他陷得更深。
經紀人搖了搖頭,慢慢地離開了奕澤雖狹小但還算整潔的家。
奕澤等經紀人走後,上去將燈關掉。電費挺貴的,能省一點是一點。
他慢慢地在黑暗中坐下,狹小的房子裡沒有沙發,他就坐在椅子上,沉默著。
這種安靜並沒能維持多久。
奕澤很快聽到窗外細微的響動,他的警惕性一向很高,聽見聲響的那一刻就立刻站起來。
隻是來人顯然知道他不好對付,不等奕澤反應,左邊的窗戶被什麼東西猛地砸碎,玻璃碎片立刻落了一地,伴隨著幾聲混亂的腳步。
一、二、三……六個人。
而且都帶了家夥,體重不輕,不好對付。
來不及逃跑了,奕澤隻能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
為首的大漢臉上有一道貫穿左右的疤,眼神陰冷地像是地溝裡的毒蛇。
“喂!”他惡狠狠地盯著奕澤,手中的斧頭一上一下地拋著,“你老子又跑了,上次的錢他媽還沒還清。你不是當大明星去了嗎?快點給錢。”
然而僅剩的一點錢被拿去付了母親的醫藥費。
奕澤知道,看這幾人的架勢,要是今天沒要到錢是不會善罷甘休。少個胳膊少個腿,在這些要債的人眼裡是最輕鬆的要債途徑。
他索性不再多說什麼。襯著為首的刀疤一個回頭的功夫,猛地踹了一腳他拿著斧頭的手腕,刀疤臉吃痛,手中的斧頭哐當掉在地上。
奕澤立刻踢遠斧頭,下一秒被反應過來的刀疤臉狠狠踹在牆上。
緊接著是一場混亂的打鬥。奕澤的拳擊不錯,但畢竟雙拳難敵六手,他很快就被打的快要無還手之力。
不行,他打不過。
奕澤忍受著全身上下鑽心的疼痛,猛地從幾人打破的窗戶處衝了出去。他跑的很快,一點也不敢停歇,因為一旦停下來,等待他的必然是無法想象的後果。
眼前因為眩暈而不住地黑色一片,不知道何處的傷口在慢慢往下流淌著血。全身上下都在告訴奕澤,他已經到了極限,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雙腿完全是機械地往前邁著,一步一步。奕澤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看見路燈不斷往身後退去。
四周是完全不熟悉的模樣,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但周圍景致肉眼可見地富貴起來。
…
奕澤終於筋疲力竭地倒在一棟彆墅的門前。
很高檔的彆墅,裡麵有明亮而溫暖的燈光。奕澤隱隱聽見悅耳的音樂,很好聽的,奕澤想不出太多語言來形容那種感覺。
或許像將死的人看到了天堂的入口。
奕澤憑著最後的力氣冷笑了一聲。
他這樣的人,也配上天堂嗎?
刀疤臉終於追了上來,但不知道為何有些猶豫,在遠處神色莫名地沒有上前。
奕澤眯了眯眼。
是因為…這棟彆墅的主人嗎?
下一刻,緊閉的門毫無征兆地打開。撲麵而來的暖氣和溫暖的光芒立刻席卷了奕澤的身體。
奕澤愣愣地抬頭看去。
來人穿一身淡灰色的襯衫,領口處的扣子隨意解開幾顆,袖口露出的蜜色肌膚顯示出流暢的肌肉線條。整個人禁欲又不至於太內斂,深沉卻又不淩厲。
奕澤沒有太看清男人的臉,但男人顯然五官生的很好,似乎生來就是任何場合的焦點。
男人垂眸毫無感情地看了他一眼。
奕澤忍不住想著現在自己的模樣。滿臉的血痕,渾身上下都是血跡,狼狽不堪。
與這個人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男人遠遠地看了一眼刀疤幾人,沒說什麼話,但刀疤幾人卻立刻鞠著躬飛快地離開了原地。
奕澤扯了扯嘴角,覺得挺諷刺。
“先生,”他斷斷續續道,聲音像是從破風箱裡傳出來的,“讓我待一下,好嗎?就一會就好。”
刀疤臉他們顯然不敢靠近這個人的彆墅,自己算是誤打誤撞闖進了暫時的保命之地。
那人身後的仆人或是管家,聽到這話連忙走出來,仔仔細細地搜查了奕澤一番。沒有摸出什麼武器,仆人探尋的目光看向男人。
“進來吧。”
很平靜的聲音,毫無起伏,卻似乎有某種壓迫感。
奕澤莫名其妙地顫抖一下,卻不是因為畏懼。他自己都說不清那種感覺。
仆人扶著奕澤起來,攙扶著他慢慢進了門。裡麵太乾淨了,幾乎看不見灰塵的地板,奕澤下意識地回縮了一下。
他身上太臟,會把地板搞得很難清理。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奕澤沒有再看見那個男人。他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蜷縮著,等待追債的人暫時選擇放棄自己。
或許是因為太過筋疲力儘,又或許是因為屋內的暖氣太舒適,音樂太舒緩,奕澤本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竟不知不覺地在這樣的氛圍裡睡著了。
等到仆人來叫醒他,奕澤才恍然驚醒。他沉默著鞠躬道了謝,又道,“麻煩您替我向那位先生道聲謝。”
其實這句話也不必說。
隨手救一救他,對那位先生來說,應該不足掛齒吧。
奕澤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彆墅。外麵的天已經大亮,不是適合討債的時機了。
意味著他暫時獲得了一個白天的安全。
但他不可能每晚都僥幸逃脫,也不會每晚都有什麼大人物隨手救下自己。
奕澤在溫暖的陽光裡沉默著,光很亮,卻照不儘深淵裡的黑暗,也無法照進骨子裡的寒冷。
奕澤打了個電話,經紀人很快趕來,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
“祖宗,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又有人催債?多少錢!?”
奕澤沉默著抽著煙,煙霧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經紀人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債務已經不是他能幫上忙的了。
奕澤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因為抽得太急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王哥,”他的聲音很冷,“你有江言助理的電話吧?”
未儘之意兩人都心知肚明。
不知道為什麼,奕澤腦子裡突然蹦出昨晚那個男人,矜貴而禁欲的,像是什麼不可捉摸的光。
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奕澤將煙扔到腳下,撚了幾下才把火星子撚滅。
第64章 壞蛋總裁言2
“叔叔, 您近來身體可好?”
江言正站在江氏大樓的頂層,倚著欄杆正對窗戶而立。從這個視角看去,街上的行人像螻蟻一般渺小, 似乎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他對著電話那頭恭敬地客套著。那頭是江言的表叔江欒川,深不見底的資產與經營的軍火項目讓這個人成了幾乎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權利人物。
跟江欒川比起來, 所謂有些許錢權的江言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小打小鬨。
就像江言看樓下的人像螻蟻一樣,江欒川的眼中江言也便是一隻可以隨意碾死的螞蟻。
事實上,江言大部分的地位都是由於對他這位表叔的敬畏, 哪怕江欒川從未說過與江言有什麼關係。畢竟血緣擺在那裡, 誰會願意得罪世界頂級的軍火商呢?
電話那頭半晌沒有回應, 像是懶得理會江言。
江言並不意外。江欒川看不起他這個唯一的親人侄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原主江言能做到這個地步除了靠江欒川的威名,也就是揮霍江家的財產而已。
以至於原劇情裡江言破產後,江欒川也是冷冷地道一聲知道了,絲毫沒有幫江言一把的意思。
江言看那邊半天沒有應答,想來江欒川或許根本沒空理會這個大洋彼岸打來的毫無意義的客套。他正準備將電話掛斷, 對方卻突然開口了。
“你最近在跟秦氏搶份額?”
很冷的聲音,會讓人在最溫暖的時節也如墜冰窟般不寒而栗。低沉中帶一絲微啞,昭示著這個男人已經並不年輕。
雖然不知道江欒川怎麼突然關心起他在國內的動作, 江言還是恭敬應道:“是的, 叔叔。”
對麵傳來指尖在桌子上輕叩的聲音,一下一下, 都像是打在江言心上。
因為他會跟勢頭正好的秦氏搶那一點意義不大的份額, 目的正是要把自己順順利利搞破產。
憑江欒川的眼界見識,定然一眼看出江言看似雄心壯誌的舉動實際是在自取滅亡。
隻是江欒川什麼時候有這個好心管他的事了?
江言的喉結微微滾動, 藏住呼吸中的緊張。
那頭卻最終沒有說什麼過多的話,隻“嗯”了一聲。
一時間陷入沉默。
江言拿著電話, 不知道該不該掛斷。像是感受到了江言的為難,江欒川終於又開口。
“聽說你最近包養了個男人?”
無悲無喜的聲音,聽不出絲毫喜怒。
江言的手機像是燙手一般猛地掉在地上,對麵的人被聽筒處傳來的刺耳聲響震得微微皺起眉頭。
江欒川怎麼會關心起他的這些私事?
或許是從長輩的角度告誡他不要玩的太過火,沾惹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或是讓江家絕了後?
江言愣了幾秒,才俯身把手機撿起。他一時不知怎麼恰當地回應這個問題,隻好儘量回應道,“叔叔,我就是玩玩而已,不會動真格的。”
電話那頭不置可否。
“我下周會回x市,處理些國內的工作。”
“嘟”地一聲掛斷音結束了今日的對話。江言終於放鬆身體,將手機隨意地丟在一邊的工作台上,皺緊眉頭。
江欒川怎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
他在監視自己?
江言歎了口氣,按了下鈴,叫來許特助。
雖然江欒川沒有明說,但跟他提了一句,顯然是不讚同他包養男人的舉動。
然而他不能乖乖聽江欒川的話,包養男主是原劇情要求的,他不能夠改變。
“江總,”許廷很快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鼻梁上的金絲框眼睛遮住了他顯得幾分銳利的眉眼,整個人更多的透露出斯文的精英氛圍。
是江言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能把江氏做大的最大功臣。
然而江言現在忙著破產了。
所以許廷成了最大的變動因素。誰知道他能不能力挽狂瀾把一隻腳邁進破產邊緣的江氏扶回來。
“江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許廷靜靜地看著江言,金絲框眼鏡的反光讓他的瞳孔中總有幾分金屬質感的斯文,也叫江言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許特助,”江言像是隨意聊起,“你在江氏乾了多久了?”
許廷的心思猛地一沉,他隱隱約約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三年,先生。”許廷一麵鎮定地回答著江言的問題,一麵開始瘋狂思索起最近是否有什麼地方出了疏漏。
“三年啊,都這麼久了…”江言歎了口氣,“許特助是很好的助手,可惜江氏廟小,恐怕不夠您這樣的人物施展拳手。”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許廷的指尖猛地紮進手掌,掌心的刺痛保留著他的一點理智。
“先生,是我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嗎?”他急急開口,卻忘了江言最厭惡不識時務之人。
果然,江言的眉頭下一秒就緊緊皺起,聲音也冷了幾分,“並非你做的不好,不過是我氣量小,容不下。許先生另找高明吧。”
江言說完就離開了原地,隻留下許廷在原處神色變幻。
先生不要他了。
為什麼,是因為他故意讓那個想要爬上先生床的小明星進了醫院,還是因為他把那個奕澤的地址透露給了收債的人?
先生對那個小明星說不上上心,此前同樣的事他也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先生從沒發現過。
許廷的神色從江言在場時的慌亂與無助,慢慢轉變為沉默的陰冷。
是因為那個叫奕澤的男人嗎?
金絲框遮擋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很快消失不見。不變的是他緊緊攥住的指尖,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這個奕澤,是第一個先生指名道姓要包養的男人。
先生因為這個人,要解雇他?
他的眼神尖銳起來,裡麵充斥著妒火,像是一團烈火在瘋狂燃燒。
……
秦季正要啟動車子,眼角餘光卻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要在人群中鎖定江言實在太簡單,他似乎生來就是人群的焦點,一身貴氣天成的氣質總是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性感。
他莫名停住了腳步,等著那人走過他身邊。
“江總,好久不見啊。”
他漫不經心地倚靠在車門邊,笑著朝江言打招呼。
仿佛最近被江氏瘋狂搶占份額,就差按著頭針對的人不是他一樣。
“秦總,”江言本想裝沒看到,但秦季喊他,他隻好過來打了聲招呼。
“江總回家去嗎?我們小區似乎是同一個,正好無事,不如我送江總回去?”
那些無用的會議顯然不能稱之為事。
江言愣了愣。
秦季的態度也太客氣了,他這麼明顯的針對,幾乎要將秦氏逼上了絕境。雖然最後秦氏肯定能憑借手中的底牌大翻身,但暫時的處境肯定是不容樂觀的。
與主要靠繼承家族遺產起家的江言不同,秦季是實打實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也是國內商界的新貴。毒辣的投資眼光與企業管理讓秦氏短短數年間崛起,比積攢了百年的江氏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總客氣,”秦季擺出這樣的姿態,也容不得江言拒絕。江言隻思考了片刻,就坐進了秦季的車。
秦季挑挑眉,也上了車。
兩人對商界上的針鋒相對默契地避而不談,隻是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一路上的氣氛還算融洽。
江言的語調總是不疾不徐的,很溫潤的聲音,總讓秦季想起泉水的流動。聽江言說話,似乎是個很享受的事,秦季很珍惜這種感覺。
可惜江言家到的太快,哪怕秦季再怎麼放慢速度,還是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到了附近。
江言道了聲謝就要離開,秦季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壞了,下意識叫住江言。
“江總,都送到這了,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話出口才覺得有些許唐突。他和江言擺明的商界敵人的存在,卻還要人假惺惺請自己到家裡坐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的出口。
“自然。”江言的表情明顯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正常。
雖然他懷疑秦季會不會是懷恨在心想要殺他報複,但畢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多人看到自己上了秦季的車,況且秦季也不是個這麼衝動的人。
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麵並沒有開燈,但臥室裡似乎隱隱透出光亮。
江言立刻皺緊眉頭。
他記得今早走前肯定是關了臥室燈的,自家的鑰匙隻有他和許廷有。難道是許廷嗎,許廷在他臥室做什麼?
秦季看出江言臉色不對,也跟著江言進去,隻是落後江言一步。
江言輕輕推開臥室的門,但眼前的一幕顯然在他意料之外。
這個世界的男主,也就是奕澤,正幾乎渾身赤裸地跪在他的床中間。黑色的布罩住了奕澤的眼睛,隻露出他鋒利的下顎線與硬朗的輪廓。
然而一條黑色的繩索使他不得不呈現跪坐的姿勢,頭被繩索束縛得微微抬起,富有爆發力的肌肉線條被繩索緊緊勒住,在力量與束縛的碰撞下誕生一種極致的性張力。
他聽到門開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但憑著敏銳的聽力將臉朝向江言的方向。
“江總,您總算來了。”
奕澤的語調中始終帶著諷刺與桀驁,哪怕是不得不陷入這種難堪與絕望的境地。
第65章 壞蛋總裁言3
江言眉心跳了跳, 立刻從外麵把臥室門關上。
秦季落後江言一步,並未看見房間內的景象。但他顯然聽見了奕澤的聲音,神色微怔。
他在原地愣了幾秒, 才反應過來什麼情況。
不知道為什麼,秦季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怒氣, 像是火焰一般立刻在心下燒沸。
對於江言這個人,他一向是欣賞的。
作為□□的唯一繼承人,雖說有巨額遺產的加持和他叔叔江欒川的幫助, 能將江氏一步步推向現在這個地位, 一定是有見識與能力的。
在秦季還是個一無所有的創業人的時候, 他就想結交江言。因為或許連江言自己都忘記了, 秦氏發展起來的第一步,正是江言隨手的一次投資。
後來秦季一點點在商界立穩腳跟,秦氏在他的帶領下也是蒸蒸日上。他終於有機會在一次宴會上遇到了江言。
僅僅是客套的碰一碰酒杯,由中間人笑臉滿麵地道一聲,“這是秦總”, “這是江總”,右手很快握住又鬆開。
然而江言冰涼的之間觸碰到他手掌時,秦季的心臟卻毫無征兆地劇烈跳動著。他將之歸因為終於見到了自己認可的對手, 商業上的同伴。
可惜這一麵見過以後, 秦氏與江氏之間依舊毫無合作關係,甚至越來越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最近江言更是大張旗鼓地擠占秦氏的市場份額, 一幅水火不容的態勢。
秦季不明白江言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一步險棋。能走到這個地步, 秦季不可能沒有後手,秦氏的發展也正是最興盛的時候。江言會在這個時刻打壓他, 說直白點,是在自取滅亡。
秦季在辦公室裡來回地踱步, 心情卻始終平靜不下來。他本隻是開著車散散心,然而不知不覺就開到了江言公司樓下。
再然後莫名其妙地送江言一程,甚至跟著江言上樓,都是秦季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經腦子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的話。
現在也是。
“江總真是好興致啊,這是又包養了什麼明星,還是個男人?”這語氣中帶著譏諷。
其實江言就算包養什麼人,又乾秦季什麼事。但秦季顯然被莫名的怒火衝昏了頭腦,又補上一句。
“怪不得江總最近的政策都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來是色令智昏啊。”他冷笑一聲,顯得幾分陰陽怪氣。
秦季將自己這怒氣歸因為認可的對手和同伴突然就垮掉了的惋惜與氣憤。
然而江言沉默著,半天沒回複。
秦季說完這話就偏開了視線。下意識地,他不敢看江言的反應。
然而江言半天沒回應,秦季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卻見江言不複平日裡遊刃有餘的貴公子模樣,低垂著眉,看不清神情。秦季莫名覺得那神情是委屈。
他呼吸滯了滯,開始思考自己剛剛是不是話說的太重。
其實江言隻是有兩分的尷尬,和八分的迷茫。
這裡麵的人是誰,難道是男主嗎?
但男主出現的時間好像還要晚幾天吧。
應該是幾天後男主的母親突然病重,巨額的醫療費直接壓垮了男主。最後男主終於向生活低了頭,把自己送到了臭名昭著的江言床上。
這時間也對不上啊。
況且隻有許廷有自己家鑰匙,是許廷送來的這個人嗎?
江言急迫地想要進去問問裡麵那人怎麼進來的,根本沒聽清秦季在說什麼。隻是大概知道秦季很生氣的樣子,嘰裡呱啦講了一通。
應該是在趁機指責他這幾天打壓秦氏吧。
江言懶得再理,反正得罪秦季本就是他的目的。等過幾天他破了產,還需要秦季對他百般羞辱。
秦季正要說什麼話緩和一下氣氛,卻見江言終於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幾分肉眼可見的急迫。
“秦總還有事嗎?沒事就趕快回去吧,江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秦季的聲音一梗。
他看了又看江言,眉頭緊鎖著。外人眼中雷厲風行的秦總此時半天沒憋出一句話,最後竟什麼都沒說,怒氣衝衝就拂袖離去。
江言看著秦季怒氣都要化為實質的背影。
莫名其妙這人。
……
這邊秦季邁著大步飛快地走到車邊,胸口的悶氣愈演愈烈。
甚至似乎演變成了一種,秦季不太熟悉,也不太理解的酸澀。
他狠狠踹了一腳跑車的門,車燈立刻閃了幾下。
江言自甘墮落,甚至去玩男人,關自己什麼事?
他根本不在意江言的私生活,不過是覺得認可的對手在自己毀掉自己,惋惜而已。根本就不用這麼生氣。
他又有什麼立場生氣?
秦季一邊試圖勸服自己,一邊又狠狠踹了車門一腳。這回隻有一邊車燈閃了,像是在嘲笑秦季的舉動。
……
江言又打開門。
關上門後臥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奕澤並沒有聽見方才兩人的對話。他以為江言是去做什麼準備了。
奕澤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朝著江言。
江言本想直接問他是誰送他進來的,但看著男人被繩索僅僅束縛住的姿勢,顯然不適合直接問話。
他上前幾步,準備給男人鬆開繩索。
奕澤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潛意識裡的肌肉記憶讓他忍不住想要直接攻擊對方。
但他還是忍住了,死死地咬住牙,隱藏在被褥中的指尖深深紮進掌心。
“江總,”他儘力放鬆身體,擺出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樣,竭儘全力壓抑住自己的惡心和厭惡,“需要我做什麼嗎?”
奕澤想起那些傳聞。這位江氏總裁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過麵,奕澤也不屑於去搜他的長相。隻知道傳聞江言性情暴虐,最喜歡些血腥的手段。
在地下拳場混了十多年,身體上的苦痛對奕澤而言不足掛齒。然而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奕澤就忍不住握緊指尖,死死壓抑住自己想要直接咬死身前人的衝動。
莫名地,他又想起昨晚那個人,和那種溫暖而明亮的光芒。
他自嘲地笑笑。
自己有什麼資格想到那位先生呢,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肮臟的,醜惡的,陰溝裡的老鼠。
奕澤一時間有些感謝眼前的黑布,可以掩蓋住他眼中的厭惡,殺意,與深不見底的絕望。
他不配擁有一切光明的東西,從他出生的一刻就注定的。
下一刻,冰冷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他裸露的皮膚,奕澤壓製住所有叫囂的反抗因素,嗤笑一聲,“江總的動作比我想象的慢多了。”
江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人無語的時候就會笑上一笑。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一定腦補了很多。即使被擋住了眼睛江言都能看到他的神情在短短幾分鐘內變了又變。
隨著冰涼的指尖一同靠近的,是男人的身影。然而和奕澤想象的不同,不是那種滿身酒氣的,惡心的感覺。
正相反,這人身上有某種常年位高權重的壓抑感,和某種淡淡的奕澤說不上來的香味。
冰涼的觸感也很規矩,並沒有在什麼敏感的部位遊走,隻是在束縛住他的繩索上做著什麼手腳。
奕澤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下一刻,身上的繩索解開,一件衣服質感的東西丟在了他的身上。
是要他穿某些特定的服裝?
奕澤又了然。
他沉默著穿上了衣服,然而這衣服再正常不過,隻是件襯衫而已。
奕澤又茫然。
江言終於開口:“什麼人送你進來的?”
這人的聲音也與想象中截然不同。
冷冽的聲音,讓人想到雪山頂上終年不化的冰雪,沉靜而純粹。
奕澤愣了愣,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許廷,江總的助理。”
果然。
許廷為什麼突然要送人到自己床上?
難道是因為被開除了,想要討好一下老板挽回工作?
可是說實話,就憑借許廷展現出的工作才能,隨便到那個企業都是橫著走的程度,何必要抓著自己這個夕陽產業不放?
江言歎了口氣,不明白許廷為什麼抓著他這個前東家不走了。
他江言這裡可是識人不清、剛愎自用而且注定在不久後破產的,總之是越早走越好。
“你叫什麼名字?”江言像是突然想到,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千萬彆是男主。
“……衛榮。”奕澤猶豫了片刻,還是隨便胡謅了個名字。
雖然不知道江言為什麼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這種時候自然還是不知道真名的好。
江言立刻鬆口氣。
不是男主就好。
不是男主直接把人送走就行了,要真是男主……
江言回憶了下讓他萬分頭疼的劇情。
他需要在外出談生意的途中帶上男主,用儘各種不堪入耳的手段虐待羞辱他。男主會在這個過程中完全實現內心的陰暗扭曲,在身心的雙重摧殘下偶遇了外祖父,因緣巧合下認祖歸宗。
然後懷著滔天的恨意回歸家族,掌控家族勢力。
後麵男主如何報仇江言倒不是很擔心,畢竟是罪有應得。他主要擔心的是前麵的劇情。
太過羞恥也太過殘暴,他怎麼做的出來?
第66章 壞蛋總裁言4
“你的銀行卡號是多少?”那男人像是隨口一問, 語氣平淡得似是在問今天的天氣如何。
同時,那冰涼的指尖攀上他眼前的黑布,似乎是在隔著布撫摸他的眉宇。
奕澤指尖輕微地顫動一下。
黑布掉落在床上,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一時間還受不了室內的光亮,眼前是恍恍惚惚的一片。
奕澤等了片刻, 眼前的人影終於清晰。
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麵一顆紐扣的襯衫,襯著那人鼻梁上掛著的無框眼鏡,有種冷冽的禁欲感。一雙琥珀色的瞳孔狀似無意地看著自己, 像是在看什麼無關緊要的……
垃圾。
奕澤莫名地呼吸滯住了片刻。
有一秒的時間, 兩人誰也沒說話。在隻有兩指的距離裡呼吸交織, 曖昧纏繞。
江言先退了一步。
他看奕澤看了半天是因為, 這個自稱叫衛榮的人,和書中描寫的男主實在太像。
方才黑布蒙著眼睛的時候還沒這麼明顯的感覺,現在看見他的全臉,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他有一雙攻擊性極強的銳利眉眼,眉宇下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這傷痕反倒給他增添了一種狠戾的意味, 與嘴角始終掛著的桀驁的冷笑一致。
難道真的是男主嗎?
奕澤這邊也看出了江言就是昨晚上救他的那個男人。
他張了張嘴,突然有些隱秘的欣喜。
江言看著眼前人嘴角譏諷的笑意轉變成了某種江言看不太懂的複雜的意味,但絕非厭惡。
江言一皺眉, 想:這個人應該不是男主。
因為男主麵對這個時刻應該是絕望的、壓抑的、自我厭惡而自暴自棄, 那雙看著金主的眼睛裡應該是體無完膚後的毫不在意。
因為尊嚴已經被丟在了腳下隨意踐踏,所以任由自己在地獄裡沉淪。
總之不會是這種說不明白的眼神。
江言又鬆口氣, 再問一遍:“你的銀行卡號是多少?今天的事是個誤會, 我派人送你回去。”
奕澤聽見這話,猛地怔住。
某種酸澀感爬上他的心頭, 緊緊攥住他的心臟,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啃噬一般。
奕澤不明白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 他隻是愣愣地看著江言。
誤會,是什麼意思?
他這麼想著,也下意識說了出來。聲音晦澀低啞,似乎藏著某種情緒。
江言解釋道:“這是許廷自作主張,並非我本意。”
許廷,奕澤當然認識。
此前奕澤從沒見過江言,都是由許廷作為中間人。那個金框眼鏡的男人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將包養合同甩給了他。
退他通告,取消代言,讓公司雪藏,逼著奕澤走投無路。
現在江言卻說,這是許廷自作主張,是個誤會?
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隻是許廷的一點手段而已。他和江言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有絲毫的交集。
“怎麼了?”江言看他半晌沒說話,有些茫然地問道。
奕澤猛地低下了頭。
江言想必根本沒想起自己是昨晚那個狼狽不堪的過路人吧。
他可以隨手救下自己,就像隨手救下一隻小貓小狗一樣。
“我沒事,”奕澤避開了江言關切的眼睛,又報了他的銀行卡號。
就這樣也好。
某些太過明亮太過溫暖的光,本就是不可觸摸的。
肮臟的,掙紮的,醜陋的泥濘。
會在明亮的光前無處遁形。
……
江言叫了輛車送奕澤回去,又往他卡裡打了幾百萬的錢。
出手闊綽是因為他真的急著破產。
明明跟秦氏都針鋒相對成那樣了,秦季卻像是缺什麼心眼一樣,一直沒有反擊的動作。
沒關係,就算秦季暫時沒反擊,他也可以把自己整垮。
等過兩天他就要出差,出差前再加大力度把男主逼到絕境。等出差後就可以放自己的醜聞,坐等著股票暴跌。
江言吩咐好新的下屬要乾的事。這個新下屬是江言精心挑選的,沒有良心又沒什麼遠見的人,保準能夠將男主送上來,同時幫不了自己東山再起的。
接下來隻用靜待出差。
江言滿意地準備享受風雨將至前的最後一點空閒時間,門鈴聲又像催魂一樣瘋狂叫喚起來,像是有什麼人急不可耐地不停按著門鈴。
江言皺緊了眉頭,對這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十分不滿意。
門猛地打開,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秦先生,”江言冷冷道,“又有何貴乾?”
剛剛不是罵自己色令智昏,愚蠢不堪嗎?
秦季按鈴的時候焦急,現在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抿緊了唇,“我剛剛看見那人走了,所以……”,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所以什麼?
江言投以疑惑的回視。
秦季看出江言眼神中的不解,其實他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鬼差神使地坐在江言樓下沒走,等到那個男人離開,又莫名其妙地心頭一鬆。那些怒意來得莫名,也去得突然,等秦季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在按江言的門鈴了。
他於是換了個話題。
“江先生,您最近似乎對秦氏有什麼不滿。我們完全可以是合作關係的,我想和江總您聊一聊。”
江言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