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
徐州太守範澄此時如坐針氈,此地雖為一州治所,卻隻有郡守兵五千餘人。
說白了,郡守兵在大周的軍隊體係中,隻負責維護城中正常治安。
讓他們去跟倭寇拚命,簡直是羊入虎口。
範澄不是沒有想過,奈何城中百姓,以及一個個富戶的雙眼,全都在盯著他這個太守。
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勢必會引起眾人注意。
範澄心裡苦,狗日的萬歲說好率領朝廷援軍,如今卻已經不知所蹤,隻留下他一人獨自承擔守城重任。
並非沒有人打算離開下邳城,儘快逃離徐州。
隻是如今倭寇的軍隊已經來到此地,不少妄想出逃之人,全都被倭寇無情斬殺。
範澄本就是惜命之人,絕不可能輕舉妄動。
“爹!您若是一直帶著這群賤民,咱們難道要跟陪著賤民們一起被倭寇殺害不成?”
範建身為太守之子,自然位高權重,隻是他對父親的決定相當不滿。
“你懂什麼?”
範澄老謀深算,自飲自酌道:“若是沒有手中下邳城,以及那些個賤民。”
“咱們即便出逃,也敵不過倭寇,隻會淪為對方的刀下鬼。”
“若是依舊占據下邳城,那結果便不一樣了。”
範建的豬腦子,顯然沒有父親好用。
“笨兒子!平日裡讓你少玩女人,多讀些書,你全都沒有聽進去!”
“倭寇想要進攻下邳,定會擔心人員傷亡。”
“為父就能以下邳軍民作為談判條件。”
範澄冷笑道:“吾觀中原大周,龍氣已儘,反倒是倭國乃日出之國,旭日東升!”
“為父投靠敞田信丈,憑借獻城之功,定能享受榮華富貴!”
範建聞言大喜,嘿嘿傻笑道:“爹,您果然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
父子二人大笑不止,全然未將城中軍民的性命當回事。
……
徐州境內。
蕭遙如今的隊伍,已經多達十萬人。
除了五萬新軍外,還有沿途收攏的百姓。
大部分人全都是老弱病殘,年輕一點的人,全都跑進了山,想以此躲避倭寇。
至於年老體衰的老翁老嫗,以及弱女子和孩子,便隻能原地等死。
蕭遙率軍前來之際,百姓們甚至以為,大周官軍要來搶奪他們手中最後那點殘存的糧食。
直到蕭遙說明來意,拿出了自己的軍糧接濟眾人,才贏得了百姓們的信任。
“爹!這附近的倭寇,已經儘數被我等肅清。”
蕭文英躬身行禮,他如今帶著三百鐵炮手,由於彈藥有限,條件艱苦,他們隻能在實戰中不斷摸索。
更有不少人因為缺乏實戰經驗,遭遇了鐵炮炸膛,直接落得個生死道消。
可這並沒有讓蕭文英望而卻步,在軍隊沒有比鐵炮更強的武器之前,他堅持要為蕭遙訓練一支鐵炮隊。
“爹!這次我殺了二十個倭寇!”
蕭常春不忘邀功,行事風格越來越像陸千。
好在蕭遙及時將他帶在身邊,不時要求他讀書識字,否則又要培養出一個莽夫。
“爹,我與明玉也未曾給您丟臉。”
蕭明達、蕭明玉兄弟二人躬身行禮,眼中滿是敬愛之色。
本來他們為報蕭遙收養之恩,便打算將性命交付給對方。
如今見蕭遙沒有放棄百姓,更是心悅誠服。
至少在大周,還沒有一支軍隊,會拿出自己的軍餉,用來接濟貧苦百姓。
如果按照軍事思想,蕭遙此舉無異於玩火自焚。
如今他應該儘快趕到下邳城,依靠堅城來消耗倭寇。
可惜百姓們的行軍速度太慢,每日隻能行三十餘裡。
這般速度,至少還要數日才能抵達下邳。
然而蕭遙並未催促,更沒有丟下任何一個人。
他命令手下人,不斷帶著兄弟們前往周邊與倭寇交戰。
除了蕩清周邊的威脅外,也有練兵的意思,可謂是一舉兩得。
四個義子也沒有讓他失望,在戰火中存活下來的孩子,更加懂事也更加適應戰場。
“主公……”
趙六走進軍營,滿臉憂慮之色。
“倭寇已經發現了咱們!有不少軍隊,已經追殺而來,還望主公早做決斷!”
此事早就在蕭遙意料之中,但是他卻沒有什麼好辦法。
如今他手下的五萬人全都是步卒不說,且還有五萬百姓!
隨著沿途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隻會拖緩隊伍的行軍速度。
但是讓他放棄同胞,任由倭寇殺戮,蕭遙絕對做不到。
好在麾下眾將,全都明白蕭遙的心思,沒有一個人提出放棄百姓。
“此時,需要一直隊伍斷後。”
“趙六你為人穩重,張繼出謀劃策,陸千與大目能征善戰,我命你們率領四萬人,抱住百姓前往下邳城!”
“我則帶著四個兒子,以及一萬兵馬,為你們爭取時間。”
蕭遙話音未落,陸千便要開口,卻被瞪了一眼。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
“留下你們任何一個,我都不會放心!”
“所以斷後之事,隻能由我來!”
蕭遙大手一揮,四個兒子緊隨其後,他們始終追隨著義父偉岸的背影。
雖然年紀尚小,卻不乏勇氣,莫欺少年窮!
趙六咬牙道:“諸位,不可辜負主公!適當讓百姓提高行軍速度,就說倭寇已經來襲!”
“若是再這般走下去,咱們遲早要被倭寇追上!”
“隻寄希望早日前往下邳,與主公會和!”
張繼點了點頭,很快便將倭寇來襲的消息傳播下去。
不用任何人動員,百姓們便主動加快了行軍速度。
畢竟倭寇的殘忍,他們都有所耳聞,絕不想被對方折磨致死。
看著趙六、張繼等人護送百姓們離開,蕭遙頓時放心不已。
“爹!現在剩下咱們父子,該如何對敵?”
蕭常春摩拳擦掌,他最是好戰,留下斷後正合他意。
“為父倒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蕭遙看向四個兒子,打算手把手教他們打仗。
至於能領悟多少,都看他們個人了。
“爹,我們在沿途設防,用以阻擊敵軍。”
蕭明達說出心中所想。
蕭文英與蕭明玉同樣點了點頭。
“設伏作甚?直接殺過去才對!”
蕭常春可不管這麼多,誰知三位兄弟,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向他。
“你……你們作甚?爹,我說的不對麼?”
“對,常春說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