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曾言,荊州北據漢、沔,利儘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徐庶回憶著諸葛亮的說法,然後才說道,“劉景升確為守戶之犬,然終究是荊州之主,吾主雖有意,卻也無朝廷詔令,又無大義之名,此荊州不可取之一也。劉景升與我主玄德公以兄弟相稱,我主仁德,亦不忍奪同宗基業,做那無情之人,此荊州不可取之二也......卻不知孔明可有良策,既可保全我主名聲情義,又可讓我主坐穩荊州?!”
簡單來說,就是現在劉備勢力薄弱,硬打肯定打不過。
而劉表這個荊州牧是朝廷任命的,他占據著大義名分,又至少在名義上是跟劉備兄弟相稱,有同宗之情,這要是反目奪取劉表基業,劉備的名聲勢必會受到影響。
劉備在這個亂世的立身之本就是仁義,失去這個立身之本,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可諸葛亮卻是不以為然。
劉備這個人確實仁義,但他的仁義,是給百姓的,是給支持他的人的,並不是無條件的給所有人仁義。
說到底,劉備依然是這個亂世中的一方諸侯,並不是什麼聖母。
仁義劉備有,但狠辣果決劉備也不缺。
現在的局勢下,劉備隻需要獲得荊襄世家的支持,有沒有所謂的朝廷任命,其實都不重要。
曹操可以說“奉天子以令不臣”,他劉備也可以說是“奉衣帶詔討賊”嘛,找個借口的事兒,不難。
再者說,當初劉表匹馬入荊州,難道真的就全靠漢靈帝的詔書,又或者是靠荊州牧的大印麼?!
那些隻是表麵上的東西,劉表真正在荊州坐穩了,是靠著蔡蒯兩家的支持,是靠著自己狠辣的手段,誘殺了數十個宗族豪門的首領。
沒有這些個托底,劉表根本坐不穩荊州。
同樣的道理,劉備要坐穩荊州,有沒有朝廷任命不重要,隻需要跟荊襄世家搞好關係,得到荊襄世家的支持就行。
徐庶的問題,在諸葛亮看來,完全就是在故意找茬。
“此事也能難倒元直麼?!”諸葛亮微微一笑,說道,“如今劉景升年歲已高,將來若是荊州有變,左將軍難倒會坐視不理?!”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了,大家都懂。
諸葛亮那意思,劉表現在年紀大了,這兩年襄陽城中的人都知道,劉表露麵的時間越來越少,估計是撐不了多久了。
而劉表一旦過世,荊州內部肯定會不穩,而到了那個時候,劉備就有借口維持荊州內部穩定,出兵入襄陽,操作的好,可以直接用“兄終弟及”的方式接手荊襄。
最不濟,劉備還可以通過扶持劉表的兒子上位,到時候不管是劉琮還是劉琦上位,為了回報劉備,肯定會對劉備委以重任,而如果劉備此時又獲得荊襄世家的支持......之後的事情還需要他諸葛亮來教麼?!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自然就心領神會了,徐庶也打算放過這條,開始下一次發難。
但張溪有點忍不住了,出言問道,“若北方曹賊聞的荊州有變,趁勢南下......又該如何是好?!”
徐庶頓時眼睛一亮。
剛剛就盯著荊州的這一畝三分地了,確實,北方曹操的反應,也得考慮進去啊。
果然這次帶張溪來見孔明的決定,是對的。
徐庶抬眼看看諸葛亮,意思是這個問題你打算怎麼回答。
諸葛亮也是微微沉默,思考了良久,這才說道,“北方袁氏二子雖為豚犬,然袁氏卻有恩加於河北豪強,曹賊想要平定河北,恐也需費些時日......”
諸葛亮的意思是,曹操沒那麼快平定河北。
可張溪急了啊......就河北那幾個歪瓜裂棗的,能讓曹操耽擱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先生此言差矣!”張溪搖頭,說道,“自去年起,曹賊破高乾,收張燕,破袁熙袁尚,威逼袁譚,驅逐遼西烏桓。現如今,袁氏二子已窮途末路投奔塞外烏桓,曹賊更是打算親征塞外,掃平烏桓......何來費些時日之說?!”
諸葛亮在荊州呆著,又不在荊州的核心管理層,他收獲的消息,多少有點延遲。
雖然諸葛亮也知道曹操平定了高乾張燕,但並不知道袁氏二子這麼快就已經被擊破,走投無路之下投奔了烏桓,更不知道曹操居然這麼大魄力的直接打算親征烏桓。
這年月的四方蠻族雖然都是弱雞,但曹操居然要率領大軍親征,跑到塞外客場作戰,打算一舉解決北方邊患.....這個諸葛亮是真的沒想到。
這時候的諸葛亮還不是後來那個殫精竭慮的諸葛丞相,也不會想到自己將來也有一天會“五月渡瀘,深入不毛”。
“曹賊若真的親征烏桓,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諸葛亮想了一下,說道,“勞師遠征,雖能建立不世功勳,卻也容易將士疲憊,糧草不濟......更何況河北新定,人心未附,曹賊必不敢輕離河北,南下荊襄。若如此,玄德公便有足夠的時間......”
“若曹賊當真平滅烏桓後南下呢?!”張溪迫不及待,不惜打斷諸葛亮的話頭,說道。
諸葛亮微微有些不滿,這年月打斷彆人說話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但諸葛亮還是認真想了一下,說道,“此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爾,又有何懼?!”
“若此時,劉景升亡故,荊州動蕩,曹賊又協大勝烏桓之勢,親帥大軍南下......則如何?!”張溪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