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四年,八月,長安。
距離長安取士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各地主官和佐官,郡吏也已經紛紛抵達自己所在的崗位,並且施政兩月有餘。
時節來到八月,本來應該是一年內最忙碌的時節,這個時間段,要開始準備秋收和秋收後的賦稅納糧事宜但,今年天子恩德,關中地區免稅一年。
雖然如此,但並不代表著,就沒事兒乾了。
相反,比起以往的時刻,整個雍州刺史府忙的,都快底朝天了。
沒辦法啊,關中四個郡,四十六個縣,攤上了兩百多新手上任的官員,沒亂套都算是奇跡了,怎麼還能閒的下來。
這兩個月裡,關中諸縣,各郡,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奇葩事件,有些事件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比如有個彆縣令,居然想在關中種植水稻。
好吧,你要是在靠近渭水,涇河或者洛水的沿河縣城,水力資源豐富,水利設施完善,那你要這麼搞,張溪還有個原諒。
畢竟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兒,好歹是能種的,就隻是經驗不足,沒有估計到水稻在關中的產量根本無法跟粟米相比。
但你一個安定郡的縣令,居然想在山林之間的少量耕地上這麼搞真的,張溪第一時間都懷疑,是不是這個地方縣令跟當地世家勾結,用這種手段逼迫百姓歉收,從而好吞並土地,隱匿丁口。
為此,張溪還專門讓馬謖跑了一趟這個縣,親自去調查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這個縣令就是單純的蠢,再加上剛愎自用,一意孤行而已。
這事兒鬨得吧,讓馬謖都覺得臉上無光。
畢竟,長安取士這事兒,是馬謖一手操辦的,雖然說最終錄取誰是劉備說了算的,但.長安取士那麼大的動靜,就選出這麼一個完蛋玩意兒來,馬謖都開始懷疑,自己在越巂郡舉行的這套類似的取士製度,是不是真的有啥問題。
難道這樣的取士製度,真的最多隻能選吏,而選不得主官。
畢竟,吏員犯錯,上頭還有主官可以兜底,要是一地主官犯錯,可就殃及一城百姓了。
如今成都朝中,中書令可正在跟各部研究越巂郡的取士製度能否作為察舉製的一種補充呢這事兒要是傳到成都去,那不是給人攻擊的口實麼!!!
但好在,這也就是個例而已,這次長安取士中出來的官員,也不是沒有做的不錯的。
比如粟邑縣令李昰,池陽縣令柳徽,鄠縣縣令王翼,漆縣縣令王慈,都算是能力出眾,上任兩月就基本熟悉政務,同時也能安定地方百姓的合格官吏。
唯一不太和諧的地方在於.這四個人,都是蜀中世家大族出來的子弟,李昰是蜀中李家的長房長孫,柳徽是柳隱的族弟,王翼和王慈是蜀中王氏的子弟。
所以啊,這年頭真的,儘管張溪想著提高寒門子弟的地位,但真要論真才實學,到底還是世家子弟們占據優勢,這裡麵的差距,真不是十幾年二十年能扭轉過來的。
說到底,還是諸葛亮有先見之明,這些事兒,果然還是不能著急。
而這點地方官吏上的事情,張溪也沒有功夫來管的太細,既然地方官施政出現了問題,那就交給蔣琬去處理。
經過了十年地方治政經驗的洗禮,如今的蔣琬是真的是大勢已成,做事成熟穩重,經驗豐富,由他負責政務的執行和監督,那是最合適不過的。
至於那位犯錯的縣令,張溪也沒想過要一下完全否定,畢竟張溪也知道,如今關中的官員都是這種類型的生瓜蛋子,根本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犯錯不可怕,隻要能及時改正就好。
今年百姓沒有賦稅壓力,官府也在儘快的完善百姓的安置和土地落實工作,還有一定的容錯率,由蔣琬出麵去指導解決問題,那個縣令能改正自然最好,要是死不悔改,那再做懲罰就是了。
至於陳祗,這段時間忙著落實各地百姓的土地歸屬情況,同時負責繪製魚鱗圖冊,重建官府土地所屬存檔的事情。
這事兒交給陳祗去做,簡直是最合適不過了。
第一,陳祗心細,很多事情他隻需要稍微看過一眼心裡就能有印象,地方上的官吏或者世家想要瞞過他,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二,陳祗的身份不一般,他是許靖的外孫,名士之後,整個關中地區的世家們,不管是誰,就算不給他麵子,也要給許靖一點麵子,由他出麵去跟各大世家打交道,厘清這些人的土地歸屬,至少不用擔心引發太大的爭議和矛盾。
第三陳祗這人,雖然看著俊朗飄逸,一表人才,但實際上,這小子肚子裡的壞水也不少,他也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該用一些手段的時候,他比蔣琬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