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朝曆代,百姓受災活不下去,就會主動的向大城市遷徙。
大城市的資源更多,有錢人也多,雖然這樣背井離鄉,需要冒著半路餓死的風險,但既然在家鄉受災也是等死,那不如去大城市搏一把,看能不能找到活下來的希望。
這就是逃荒。
可問題是,在古代,是不允許百姓進行大規模的自主遷徙的,出門都得有路引的,沒有路引等同於強人,官府抓到後是要嚴懲的。
雖然麵臨這種災荒局麵,稍微有點良心的大城市主官,都會選擇打開城門,接納救濟百姓,但你要真的不開城門,也說得過去。
尤其是像現在長安這種情況,身處邊境,前段時間還有敵軍異動你又怎麼知道,打開長安城門後,進來的都是百姓?!
萬一混有敵軍細作,進城後煽動混亂該怎麼辦?!
因此,張溪這個打開長安城門的決定,是冒著一定的風險的。
可事到如今,張溪不得不這麼做了。
不打開城門接納受災百姓,就靠地方官吏來處置這些災民的話,張溪是真的不放心。
關中四十六縣的縣令,縣尉,縣丞,基本都是才上任不到半年的新瓜蛋子,如果隻是施政經驗不足,那還有個諒解,這要是中間有倆人心壞的,或者是不將百姓生死當回事兒的,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過冬資源已經不多了,可禁不起“中間商賺差價”了。
當然,開放長安,也不完全是不放心地方官吏,最重要的是長安有足夠的房屋來安置一部分災民。
彆的不說,長安作為兩漢都城,城內的宮殿群就不在少數,而城內的世家大族們,因為被滿寵遷徙走了大半,也空餘了不少的房屋。
按理論上講啊,這些房屋,張溪是沒有資格開放給普通百姓使用的。
長安宮殿,不管它是不是空著,那都是皇家產業,是屬於皇帝的私人產業.皇帝住的地方,是能讓人隨便進出的地方麼?!
而世家的產業也不太能動。
你彆管這些世家是不是已經遷徙到關內了,可這些房屋地契總是在人家的手裡,這些房屋都是人家的產業。
即使你是雍州刺史,你也不能占用。
這不是張溪有權沒權的問題,而是天下世家的共識,哪怕留在長安的世家跟這些內遷世家毫無關係,張溪要是敢占用這些內遷世家的產業,那麼留守長安的世家也會對張溪群起而攻之。
這是一個核心利益的問題,這個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那麼地方官吏就可以隨意征用世家的產業,更彆說皇帝了.這還得了?!
往小了說,長安世家,不答應,往大了說,天下世家都不能答應。
因此,當張溪說要打開長安城,接納受災百姓的時候,沒人提出反對意見,但當張溪說道要征用城內無主房屋,開放皇室宮殿安置百姓的時候,手下人一個個都跳出來反對了。
真的也不怪這些人,因為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當官的是這麼下本的對待百姓的。
站在蔣琬,陳祗,黃權等人的立場上,他們是真的無法理解自家刺史到底是怎麼想的。
確實,作為地方長官,治理地方,救災濟民是本分,也是責任.可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吧?!
世家大族也就算了,這多少有個辦法能商量,但皇室產業,是那麼好動的?!
這下陳祗也忍不住了,一直以來從不跟張溪唱反調的陳祗,這次也站在了張溪的對立麵,苦勸張溪放棄開放皇室宮殿。
主要是說出去不好聽啊。
張溪身為托孤大臣,本該框君輔國,可如今卻不經天子同意,開放皇室宮殿給百姓居住這往小了說,是無詔行事,往大了說,這是有意侮辱天子威儀,欺君罔上。
這是一個托孤大臣該乾的事兒麼?!
不僅陳祗這麼覺得,蔣琬,黃權,甚至是聽說了此事的柳隱,胡遵,也都送來文書,對此表示反對。
柳隱表示自己雖然無能,但怎麼也不至於要讓百姓僭越去住天子宮殿大不了自己把自己的郡守府開放了,都留給災民居住,自己帶著一家老小去住軍帳。
而胡遵則表示,長安城內世家林立,如果張溪開放城內世家空宅給百姓居住,勢必會傷了世家之心,還請張溪三思。
張溪越聽吧,越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想的,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真的。
張溪原本以為,自己的這個決斷,反對的人大多也是集中在世家一麵。
畢竟,這年頭世家的影響力極大,長安世家雖然數量少了不少,但終究還是有不少留下來的,而且侵占世家產業這事兒,肯定是會遭到世家的嚴重抵製的,鬨不好,這次救災不成不說,還可能引發地方動蕩。
可誰知道,手下這幫屬下們,他們其實更關心的是天子宮殿的問題,對於世家,這些人基本沒人當回事。
蔣琬和陳祗說對付世家是可以商量的,甚至是胡遵,作為關中世家的代言人,他給出的說辭也僅僅是世家會因此“傷心”,希望張溪“三思”.這咋看都不像是後果會很嚴重的樣子哈?!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