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抬起頭,看到了陳承弼老爺子。
老爺子身上頗為狼藉,衣衫上有勁氣掃碎的部分,這讓老者看上去像是個在外麵流浪了很久的乞丐,但是他臉上卻帶著愉快的笑意,顯而易見,剛剛和那位第六宗師的廝殺讓他很是痛快。
然後老者看到李觀一,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陳承弼不是陰陽家的弟子。
更不具備有司命老爺子分出法相的機緣,他的雙眼沒法看到法相和氣運。
但是他是絕頂的武者,沉醉於宗室的武學多少年,他看到李觀一身上的衣服微微脹動,有氣機如同龍蛇一般在他的身體上遊走,這等軌跡,陳承弼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
這路子正是他的《六虛四合神功。
卻又不是《六虛四合神功。
這一重功力在流轉變化之後,竟然自然而然開始聚合。
第二重《六虛四合神功,本來可以駕馭五重真炁,李觀一此刻有《玉臂神弓決,《赤龍勁以及來自於司徒得慶的陰柔暗勁,可是此刻,在這三重勁氣之外,更有一股微妙無比的氣息流轉。
堂堂皇皇,光明正大。
如君王在前,於是其餘神功勁氣,驕兵悍將,無不服從!
“……………???”
“帝王紫氣?”
陳承弼隻是醉心於武道,見識其實不低,隻是一瞬出現在李觀一身邊,一下叩住李觀一身體,不知道是以什麼武者的手段,一瞬激發出了李觀一體內氣運。
轟!!!
氣運逸散。
浩蕩如青雲之蔽月。
卻又帶了一縷貴不可言的紫氣。
於是老者瞠目結舌,死死盯著李觀一。
天下氣運,分有數重,其中青紫之氣,貴不可言,陳承弼自己就是純青之氣;而紫氣,若不是道門不世出的高人,那就是行走於天下的帝王,非如此不可得。
陳承弼盯著李觀一,嘴角抽了抽。
老爺子的臉上神色蹙成一團。
白發亂糟糟的,整個人一潦草小狗似的。
和觸電一般甩開李觀一的手,噔噔蹬後退了幾步。
然後蹲在旁邊開始認真思考。
想了想,看著李觀一,小心翼翼道:“你是在外麵流浪,你是……咳咳,我是說,就隻有嬸娘帶著你?”
李觀一點頭。
老爺子苦著臉,道:“你見過你爹嗎?”
李觀一坦然道:“沒有。”
陳承弼的臉抽了抽。
李觀一的卷宗陳承弼也知道,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都發黑——薛家貴妃讓李觀一喊姑姑,自小在外,年長才回來江州,又是薛家那個心眼子八百個的老虎帶出來的,還他娘的一股精純紫氣。
陳承弼的心臟都在抽。
心裡忍不住要罵街。
誰?!
誰留下的孩子?!
誰?!!
老爺子咬牙切齒,一想到可能是陳國宗室留下了孩子,還因為是陳國皇室的原因,而讓這個孩子在外麵流浪了這樣多年,老人就覺得眼前發黑。
他娘的,造孽啊!!!
老頭子今天把你們給閹了,畜生,畜生啊!
老者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伸出手按著自己突突突狂跳的太陽穴,而後,心中有一個強烈無比的情緒在湧動著,這一股情緒興奮無比,老者的嘴角勾起,然後又抿了抿,覺得自己現在該悲傷。
但是他還是控製不住想要笑。
興奮的感覺湧動起來。
嘴角挑起,又壓下去,如此反複。
陳承弼性格澄澈如明光,卻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不能亂確定,若是這小子,就是那天下絕世難以尋到的道門之軀,一心向道,紫氣東來呢?
自己不是搞差了?
陳承弼來去如風,大喊道:“小子在這裡呆著!”
然後老爺子淩空而去,速度如狂風一般,李觀一歎了口氣,以陳承弼的速度要找到自己的話,那自己無論跑到江州城的什麼地方,都會被老爺子找到的。
他嘗試去控製著突然多出來的氣運。
氣運在變化,浩浩蕩蕩,磅礴純粹,李觀一掌握有鼎,而對方竊取了盤,掠奪了李觀一原本的氣運,讓他十年清苦流浪,多有冒險,毒素發作幾次幾乎痛死,如此就如同李觀一這十年氣運化作一個大坑。
是極下沉的運勢。
如一深淵。
而那陳玉昀,本來就是一番富貴命格。
又掠奪了李觀一的命格和氣運。
如同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其氣運和命格正在一層一層地往上累積,如同位於浩蕩上遊。
原本兩人不相見,本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們終究相逢了,而相遇的時候,陳玉昀身上有李觀一命中伴生之物,或者說,陳玉昀那此刻看去浩蕩磅礴的氣運當中有一部分就是李觀一的。
就像是這條上遊的河流和下麵的深淵聯係起來。
<b
r>????就像是在一個上遊的江河,和下遊的巨大空洞裂隙打通道路。
氣運如水。
自上而下,滾滾而來。
而最妙的是。
這個聯係,還是十年前,皇帝親手鑄造的。
若是皇帝十年前不曾掠奪李觀一的氣運和命格給他的兒子,他們兩個人的氣運根本就是涇渭分明的兩條江河,絕不會相互聯係;
而如果不是李觀一流浪十年,曆經辛苦,幾近喪命的話,李觀一此刻的命格也不會落到如此低處。
兩個人的命格就算相接,陳玉昀的命數氣運也不會如水往低處流一樣,浩浩蕩蕩,控製不住地落在李觀一的體內。
就是因為他們過去十年的經曆差距太大,反應到了命數上。
導致巨大的鴻溝落差,才有這樣的氣運逆流。
少年抬起手,浩蕩青色氣運在他的掌中流轉著,這應該就是李觀一原本的一部分氣運,代表著慕容世家子嗣和天下名將太平公的嫡長子,本身是富且貴的命數。
是純青。
是節製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之命。
而這一縷紫氣。
李觀一抬起手,手指上那一縷紫氣纏繞,純粹明光,這樣的紫氣,帝王之氣,龍脈之氣,就是陳玉昀本身具備的,如同他本身氣運長河中也有自己的水,卻因李觀一自身氣運回歸倒灌,裹挾而來。
一飲一啄,猶如前定啊。
“難怪侯中玉的書卷裡麵,提起運勢,他們隻是說借運】。”
“借運】。”
“須知,有借就有還,一來複一去,才是陰陽之道。”
少年握著手,紫氣散開,化作帝王之氣落入功法之中,他閉著眼睛,神色沉靜,體悟著此刻的神功妙法,而陳承弼老爺子如風一般掠身去找到了一個在京城外麵,結廬而居的老者。
瘋狂砸門,道:“老家夥,出來!”
老人開門,道:“伱做什麼?”
陳承弼道:“我來問你求一卦,要不然,我就把神算子在這裡的事情,告訴所有人,我去鬼市裡說去,我去學宮說,我我我,我綁了你送到學宮去!”
“我去走南闖北,我找到四大傳說,把你送回去!”
神算子歎了口氣:“旁人說這樣的話,我隻當放屁了。”
“可是你這樣渾人,真有可能把我捆了去。”
“說吧,算什麼。”
陳承弼道:“我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小娃娃,我想要問問你……”他頓了頓,本來是想要問一問看李觀一的父親是不是陳國的宗室子弟,但是他的後輩裡出現這樣的人,也覺得丟人。
於是陳承弼抓耳撓腮,好不容易找到該怎麼樣問,於是坑坑巴巴道:“你算算看,這個娃娃在外流浪十年,是不是和我陳國宗室有關。”
神算子搖了聖杯,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