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遣自己的殺手,天下第十的司徒得慶殺死了陳玉昀。”
“以此來保證太子的權威,和自己未來對於朝廷的把握。”
“這分明是後宮外戚之亂,是權臣在把持朝政,是相權和皇權的又一次明爭暗鬥,讓陳國的朝堂矛盾越發激烈起來。”
“這樣的事情,往日不缺,後來也一定會有的,陳玉昀,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可憐的犧牲品。”
“可這件事情,又和您有什麼關係呢?”
破軍靠近的時候,他帶著溫暖微笑,因為身量較高,麵容背光微暗,唯獨雙瞳泛著妖異的紫色,李觀一道:“所以,直接這樣做?”
破軍笑道:“當然不。”
“立刻拋給澹台憲明,這樣的栽贓嫁禍太假了,需要的是‘似乎是’,太過於篤定的計策,會讓陳皇懷疑,得讓他自己想。”
“等到了陳玉昀和宇文化對峙之前,到時候再殺。”
“然後把幾乎斷成三段的司徒得慶扔在某個地方被發現。”
“司徒得慶的屍體上,可是有著極為純粹濃鬱的白虎之氣啊……那怎麼可能會是第二重樓的主公您做的呢?而恰好,到時候得到最大利益的,會是宇文化。”
“那麼,到底是誰殺死陳玉昀呢?”
“是澹台憲明,還是宇文烈栽贓澹台憲明。”
“這足以讓他們三方彼此出現嫌隙……”
“就讓這比武成為亂世開啟的一環吧,至於陳玉昀。”
破軍垂眸,道:“他如果知道,自己的死有這樣的意義。”
“就算是被殺死,也與有榮焉罷?”
李觀一發現,自己隻是想要殺死陳玉昀,奪回氣運喂貓,拿回來拿玉盤,但是在破軍的手下,卻硬生生升格,成為了攪動天下風雲的一次局。
李觀一是要設計計策,以殺死陳玉昀為終點。
而破軍以陳玉昀之死為基礎和起點,布局天下。
李觀一歎服道:“先生的才學謀略,超過我十倍。”
破軍從容地接受這樣的讚美,然後笑著道:“至於為何我建議直接殺,那麼就是……”
“您應該不想要等吧?”
“計策的準備需要時間,連環計要十幾日為基礎,最好是數年時間,但是少年心氣,這樣的時間就散了,區區一國私生子,您想殺就去殺便是。”
“作為謀主,就是要輔佐您行走於天下,將您的韜略完成。”
破軍道:“您要親自殺他,我會找到時機。”
“我可以給您創造出一個,絕對安全的時機,時間很短,但是以您的實力,一定可以殺死他之後全身而退,對於這樣的人,最好的時間,就是他最為誌得意滿之時。”
“那時候您殺死他。”
“就是徹底粉碎他的心。”
“是最大的折辱。”
李觀一看著破軍侃侃而談,什麼都準備好,他忽然明白以前看曆史,那些主公得到謀主之後,為何會極看重了,他忽然道:“先生為何篤定,陳玉昀會和宇文化在四強之戰當中相遇?”
破軍笑起來,他道:“簡單之事罷了,我來為主公您推演。”
“您是薛家子弟,第一次強敵一定是東宮的劍聖之孫。”
“而作為中原,有什麼比中原皇朝宗室之子,在大祭之前,擊敗作為異族的鐵浮屠戰將,更能夠宣揚其名號呢?所以最後一戰,在陳皇的計算之中,一定就是陳玉昀】對戰哥舒飲】。”
“這樣的話,就很簡單了。”
“八進四,一定是您對胥惠陽】,以挑撥薛家和太子。”
“陳玉昀,哥舒飲,還有宇文化出線,半決賽則是陳玉昀對宇文化,宇文化是應國的戰將,此刻是陳國的大祭,陳國和應國剛剛交好,宇文烈在猜測您也有白虎大宗命格的時候,都沒能下狠手。”
“宇文化,氣魄不如他叔父遠也。”
“他遇到陳國宗室,應國太子必然讓他打得漂亮然後認輸。”
“所以陳玉昀一定會勝出到決賽的。”
“至於決賽,若是胥惠陽和他打,那陳玉昀就是微末之時擊敗東宮第一門客,踩著太子的臉皮子上位。”
“若是哥舒飲,那更是會被宣傳為家國而戰。”
“無論如何,都不會虧。”
破軍讚許道:“真的是個老陰貨啊,陳皇,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卻也算是個有些腦子的梟雄了,為了保證陳玉昀獲勝,我懷疑陳皇給了他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搞不好是什麼丹藥,寶兵之類。”
破軍道:“所以,在下的計策就隻是這樣了,以陳玉昀之死,而攪動天下;以陳皇十年心病澹台憲明,應國名將宇文烈,牽製陳皇之心,然後,離間皇權文臣。”
“至於陳皇為了他兒子一鳴驚人,震動天下準備的這一場大會。”
他拱手:“就自然由主公您揚名了。”
“我先在這裡,恭賀主公……”
李觀一想了想,道:“有勞先生妙算無窮。”
“我得先生之助,如魚得水。”
如魚得水,這樣含蓄的讚許和其中的分量,最戳破軍這樣的謀臣,他微微笑了笑,嘴角勾起,抿了抿,又挑起,最後風輕雲淡道:“咳咳,您言重了。”
“這不算是什麼的。”
破軍拜彆李觀一之後,從容不迫的離開了,轉過一個牆角。
注意到李觀一沒有在。
破軍深深吸了口氣。
狠狠一握拳。
好!
旁邊有人路過,滿臉古怪看著他。
於是破軍咳嗽一聲,挺直腰背,右手背負身後,又成為原本風姿俊秀的謀主,平淡離開。
之後兩日的初選,八選四的比拚,李觀一確實是和劍聖之孫胥惠陽對上了,這一切都符合破軍的描述,而夜不疑,周柳營,分彆和宇文化,哥舒飲對上,唯陳玉昀的對手稍弱,穩贏。
周柳營幾乎哭喪著臉:“宇文化啊,我怎麼打?”
“他大我好幾歲。”
“我拿頭和他打,要不然認輸罷了。”
“噫,現在棄權還來得及嗎?”
夜不疑道:“不戰而降,你的父親手中的不會是金玉帶,而是斬馬刀了,到時候就不隻是你父出手,怕是伱的娘親也要在旁邊遞蹀躞,一起打。”
不戰而降者,斬!
周柳營咕噥道:“也就隻是說說,我要是敢投降,我家爺爺都要從鄉下殺過來了,倒是老大你有點難了。”
“胥惠陽都已經是名俠榜的三十四了。”
“這還是他不經常走動江湖的,隻有十九歲啊,簡直是怪物。”
“劍氣無雙,又是三重樓,你要小心些,若是我們有大軍,不必擔心這樣的劍客,可在比武台上,捉對廝殺,咱們還是吃虧了。”
李觀一點了點頭。
周柳營道:“唉,聽聞這一次陛下說,要與民同樂。”
“前四強的比試,是要允許百姓看的,似乎有不少江湖人來。”
“今日之後,胥惠陽在名俠榜上又要提升了,聽聞江湖上許多大事情,隻有名俠榜才有邀請,還是有許多好處的,就比如那應國鑄劍穀的大會,美人絕色榜的絕色也喜歡尋名俠榜的少俠結交。”
“當年咱們太平公,就曾經有過名俠第一的時間。”
“嗯,十大宗師年少時候基本都是名俠第一的。”
“聽聞長公主當年,是同時名列名俠榜,美人榜前十的。”
“這一期的美人榜是不是也要出來了?”
“好像是……”
少年們沽酒閒聊著,李觀一倒是不在意這些,但是回去的時候,薛家門口有馬車,裝飾極華麗,有一人,見李觀一來的時候,倒是欣喜笑起來,道:
“李校尉,久違了。”
他微笑拱手:
“我大應太子殿下邀您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