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攝政王出現的時候,整個大祭的場麵就已經控製不住了,攝政王的傳說隻是在十年之前,許多百姓還記得這個男人,記得他踏平了陳國的寺廟,記得他的兵鋒所向無敵。
記得他把皇帝殺死在皇宮裡。
應國太子薑高死死盯著那騎著老馬一步步來的男人。
那已經不再年輕的老人目光掃過,威嚴地如同兵鋒,即便是薑高薑遠,已經算是年輕一輩裡最為傑出的那一批,此刻仍舊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壓迫,竟然有一種見到父親般的氣度。
陳國的攝政王。
他的手下意識扣緊,死死按在了座椅上。
忽然聽到了甲胄的聲音。
那種強烈的壓迫感消失。
天下第五的名將宇文烈已經站起身來了,這位天下絕頂的神將伸出手,白虎的法相出現在他的背後,是蘊含了強烈的戰意,殺意,內氣流轉,所以彰顯於世。
他伸出手,於是白虎法相彙聚,手中一沉,已經握住了重槍。
攝政王縱橫天下的時代裡,宇文烈也隻是如而今這些少年們一樣的年紀,他真正見過了這些豪雄們巔峰的姿態,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同樣展現出了自己的力量。
他站在薑高和薑遠的前麵,雙目注視著那穿墨甲的男人。
“果然。”
他輕聲道:“濮陽王。”
“這樣張狂的男人,是不會死在病榻上的啊。”
薑高聽到了,這位素來冷靜霸道,兵法冷酷的名將口吻中的那樣一縷激蕩的情緒,仿佛在看到這位名將的時候,宇文烈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他提起槍,擋在了薑高和薑遠之前。
然後下意識看向濮陽王的身邊。
他沒有看到那個年輕勇武,衝陣在前的將軍了。
宇文烈回憶記憶裡麵意氣風發的太平公,記憶裡初次相見,彼時的太平公沒有暗金色的麵甲和麒麟的坐騎,還隻是濮陽王麾下持旗衝鋒的少年騎兵,可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啊。
宇文烈睜開眼睛:“我們都已經不年少了啊,李萬裡。”
他看著濮陽王,卻感覺到那老者身上豪邁勇武,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輕聲道:“亂世的麒麟已死去了,此刻,隻剩下了跛腳的狼王,歲月當真,殘酷得不可思議。”
活佛閉上眼睛,臉上都是抽了下的苦楚。
沒有人敢擋在濮陽王的麵前。
他是陳鼎業的兄長。
被取了個軟弱的名字,是輔弼】,但是後來他親自將這個父親賜下的名字踏得粉碎了,所有人都寂靜,隻有禁軍不斷調集來人,擋在皇帝的麵前。
而在這個時候,眾人卻聽到了一聲清亮的兵戈聲,身穿朝服的太子陳文冕握著槍,大步走來。
陳文冕手中戰槍抬起,指著眼前騎乘著戰馬,不再年輕的男人。
年輕的太子喝道:
“止步!”
攝政王的坐騎停下來了。
攝政王看著這個劍眉星目的少年人,他笑了笑,然後翻身下馬:
“太子,陳文冕。”
“你,就是我的兒子啊。”
陳文冕的身軀一滯,旋即大聲嗬斥道:“你住嘴,你在說什麼?!!!”
攝政王的大氅飛揚,這個老跛子一步一步走來,走的時候身子都一偏一斜,他道:“你就是我的兒子,那一年,你的這個所謂‘父皇’,將我灌醉,送入了他妻子的宮殿,才有了你。”
“不然,伱看看你,你看看他。”
“他可曾有一點,配當做你的父親麼?!”
這樣的消息宣揚出去了,所有人的臉色都劇烈變化,有驚慌的,有興奮的,還有意識到知道這消息之後,暴怒皇帝的,陳文冕握著槍,他轉過身子,看向了皇帝,眼底有渴求和痛快。
但是他隻能看到那十二冕旒之下,陳鼎業冰冷幽深的目光。
攝政王展開雙臂,擁抱向自己的兒子,那把槍竟然難以刺出去,陳文冕被攝政王抱在懷中,寬闊的胸膛,堅實的後背,不曾有半點的遮掩,陳文冕的思緒凝滯。
母親的痛苦,自焚,皇帝的反應,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串聯起來了,最後化作了用力擁抱自己的攝政王,陳鼎業大呼道:“去殺了他!”
“他的武功已經被李萬裡廢了!”
“你,去殺了他,殺了他!”
“隻要一槍,你就是朕的兒子,是國家的儲君!”
攝政王仍舊沒有防備。
陳文冕手中的槍抬起,卻最終一點一點落下,最後他似乎終於在這在亂世的漩渦之中放棄了,手中的槍落在了地上,上乘的利器,落地的時候鋼鐵和青石碰撞,聲音清脆。
是對自己的掙紮,是對親情的渴望,還是對皇帝的恨,為母親複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