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伸出手,指著前麵的河流,道:“此河。”
“他們對於我等,終究是輕視許多。”
“宇文天顯和宇文化,皆
北人,於南方氣候所知不多,梅雨時節過去不遠,水勢暴漲,若是可以在上,積累巨石並機關器物,封堵水流,積蓄大水,等待其渡河未半,則以水流衝之。”
“則可以亂其軍,趁勢殺出,可以弱勝強。”
李觀一道:“好!”
“就按照龐老你說的。”
龐水雲拱手,道:“但是水計雖有,機關不是一日可成,吾可借麒麟一用,推平山石,以形成一處簡易水壩,並蓄水之地,攔住河流。”
打瞌睡的麒麟身子一抖。
清閒了許久的麒麟忽然覺得後背發寒,齜牙咧嘴。
???!
李觀一卻已把它提起來,道:“有勞。”
少年人看著這地勢圖,就算是有水計,麵對著雄渾大軍,想要大勝是很難的,哪怕是他騎乘麒麟,但是也隻是六重天拔尖的水準,麾下有五百騎兵,三千步卒的宇文天顯,絕對在他和麒麟之上。
名將配備軍勢和軍陣,是江湖宗師都要避開鋒芒的存在。
李觀一想要把這些人都帶回去,希望能多活下來一些,他目光死死看著這地圖,這地勢圖和另一幅山水圖聯係在一起。
“陳國公,陳霸仙的秘境。”
李觀一的神色沉靜。
那一處秘境範圍很大。
其中的一個入口,距離這裡,不超過一百裡,李觀一盯著那裡,最後的強兵之術也已經浮現在心底了,秘境的藥材,隻要把這些藥材拿出來,就算是再如何,也可以提高這些戰士的身體素質。
士氣如虹,唯必死之地,可有求活之機。
但是這必死是要士卒懷揣著必死的覺悟,卻不是真的頭鐵去往刀鋒上去撞擊,有必死之覺悟,執行精妙的戰術,才是大勝的基礎,他要的,從不是慘勝!
李觀一看向旁邊的瑤光。
銀發少女點了點頭,嗓音寧靜:“好。”
………………
宇文軍陣之中。
宇文天顯沉靜,騎乘異獸坐騎,宇文化也同樣騎乘戰馬,穿著一身墨色的甲胄隨著叔父前行,經曆了李觀一一次大敗,他沒有頹唐,而是重新振奮精神。
五百騎兵,其中三百重騎兵,兩百輕騎兵。
重騎兵渾身具裝,棗紅色大馬,配備有極長的騎槍,劈砍的斬馬刀,一側則是重弓,腰間有弩箭,有三壺,共七十五枚狼牙倒勾箭矢,這是這個時代最為昂貴最強的兵種。
隻要沒有因為重甲步兵而失去速度,就是所向睥睨的存在。
兩百輕騎兵則是有彎刀,長槍,隻是穿著輕甲,馬匹也沒有馬鎧,奔掠的速度極快,擅長的不是衝陣,而是迂回牽製,切斷補給線等戰術型戰術。
其餘步卒,皆穿甲,有雄渾內氣,可以支撐長線作戰。
並沿途征討壯丁,民夫兩千人,於大軍背後,以運輸補給。
這樣的行為,因鎮北城將軍知道自己的把柄可能在李觀一手中,於是默許,支持了。
步卒兵器為大槍,巨盾,彎刀,弓弩,根據不同的兵種配備不同,宇文天顯是那種極端標準型的將領,需要他領兵,不會出錯,有同類型的名將在,他也可以成為最完美的副將,也是宇文烈的輔助。
但是即便如此,宇文天顯也同樣有以五千人,將陳國一萬兩千的側翼軍隊掃平的經曆
多兵種複合配合型的兵團作戰,如同一個完美的磨盤,能乾碎一切單種兵種,宇文化沉靜道:“叔父,抓到了的舌頭,說是李觀一允許他們走,還給出了銀子做盤纏。”
宇文天顯道:“……收心,上下同欲。”
“但是這一步隻是為了讓士卒和主將同心,像是他這樣,直接給錢放人的,卻如同廢了自己的手臂。”沉默了下,又道:“許多將帥會親自為士兵吮吸毒血,同甘共苦。”
“但是這些多少是有刻意表現的成分在,底線就是,絕對不會讓士兵離開自己的掌控,而如李觀一這樣的,卻不是如此,他這樣的所作所為,與其說是為了收心,更像是真的打算讓他們走。”
“給他們選擇。”
“慈不掌兵,這樣的婦人之仁,怎麼可能成為名將。”
宇文天顯不明白李觀一的所作所為。
“為了仁慈,削弱了自己的兵力,反倒是會讓所有人陪著自己一起死,真的愚蠢的行為。”
宇文化沉靜點頭:“但是,剩下的人裡,也都是必有勇武之心的人,李觀一不是弱敵。”宇文天顯看著這經曆數敗後成長的侄兒,道:“你能這樣想,也是極好的事情,此次對戰,以大軍戰勝李觀一。”
“洗刷伱心中的汙點,擊敗他,殺死他,然後回去成為名將。”
“天下即將動亂,對陳國之戰,五年內一定打響。”
“以軍功而封爵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宇文化沉靜道:“是!”
這一支數千人的軍隊以沉凝之氣勢朝著前麵,滾滾壓來,而鎮北城之令下,所有城池對此保持戒備,卻也如同之前嶽家軍一般沒有阻攔,短短數日,即將抵達。
應國邊境之地。
八千具裝騎兵以結成軍陣的方式朝著前麵奔馳著,這代表著,這一支軍隊在這一路上都處於即將發動衝鋒的臨界點,所有懂得戰陣的人,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恐懼。
能夠以臨近衝鋒的陣法狀態,一路鑿穿兩個國家的防禦。
然後奔襲數萬裡北上,這一路簡直就是一場地獄級彆的苦修施展,這一支具裝重騎兵,隱隱然已經有一種,從一線精銳兵團,蛻變成為和天下三大重騎兵媲美的王牌級兵團的趨勢。
這一日卻有斥候回來,斥候手中有著天下第一樓】的帖子。
越千峰在休息的時候看了一眼,神色微有變化。
“戟狂】李觀一,夜闖鎮北城城主府,於怒鱗龍王,陰陽輪轉宗大長老,摩天宗宗主,昆侖怒劍仙之間製衡來去,硬拚宇文天顯而不敗,雖身負不輕傷勢,仍舊離去,不知所蹤。”
“後李觀一聚眾於重山,宇文天顯率重騎兵五百,步卒三千。”
“正浩蕩而去,圍殺李觀一。”
越千峰等人勃然色變,燕玄紀神色難看,越千峰握著這情報,將其傳遞給了眾人,眾將神色皆是不好,其中有人道:“那我等該如何?已經至於此地,再調轉兵鋒去的話,必有一戰。”
另外一將道:“可是,李觀一為了我等,深陷於必死之地。”
“怎麼能夠不管不顧!”
“可是,嶽帥——”
眾將陷入了掙紮沉靜之中,忽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眾人微怔住,齊齊轉過頭看去,看到有兩位騎兵用擔架擔著一個人過來了,嶽鵬武坐在上麵,臉上蒼白。
這位天下名將,就在一日前,終於短暫蘇醒了。
時不時還會昏睡假死,偶爾有蘇醒。
劇毒侵蝕他的身體,讓他衰弱了許多,精神也飽受折磨,但是此刻,他隻是把信箋放下了,這位名將環顧周圍眾將,笑了笑,道:“我聽他說過一句話,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他如此待我,我也該回答他。”
“咳咳咳咳——”
嶽鵬武垂眸,道:“淩平洋。”
才剛過而立之年,就已經是神將榜九十七的年輕將軍踏前一步,半跪在地,肅然道:“末將在!”
嶽鵬武看著情報,道:
“宇文家有五百騎兵,我們也出五百重騎。”
“我要你破了他的騎兵。”
“由你親自選五百重騎,調轉兵鋒,立刻奔馳三千裡,回援李觀一,然後……”
嶽鵬武聲音頓了頓,他很虛弱了,臉上的肉內陷,但是那雙眸子,仍舊如同是黑夜之中的寒星,仍舊有馳騁天下的豪情,他輕輕笑了笑,把情報燃儘,然後道:
“你,就不必回來了。”
淩平洋瞳孔驟然收縮,看著嶽鵬武,明白這一句話裡麵的含義和期許,越千峰,燕玄紀,司徒伯申,還有嶽鵬武者四位上一個時代的名將看著這個年輕的後輩。
他們要奔掠北上,去天下的另一處戰場,但是年輕人不該隨他們去,越千峰拍了拍淩平洋的肩膀,然後是燕玄紀,司徒伯申,我們有我們的戰場,你們也有你們的。
最後淩平洋緩緩躬身,行禮:
“諾!”
他道:“我們還會再彙合的吧。”
嶽鵬武虛弱得幾乎坐不起來,他微微笑起來,道:“嗯,會見麵的,那一日,你我還會並肩作戰的,為了這天下,因為——”虛弱的名將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空,他輕聲道:
“天日昭昭。”
“怎能負我?”
淩平洋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卻幾乎落下淚來,咬著牙,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天日昭昭!
五百經曆百戰的一線重甲具裝騎兵在這一日脫離大兵團。
馳騁數萬裡,都能夠保持在衝鋒之前狀態的,頂尖兵團。
以投桃報李之緣由。
調轉兵鋒!
皆騎乘異獸血脈,肩膀高八尺的異獸馬匹,穿沉厚堅硬的全身具裝重甲,持金鵬馬槊,有飛羽箭,馬蹄落地如同奔雷,由神將榜第九十七位,年輕一代騎將第一的淩平洋,親自率領!
奉命,前來!
馳援!
馳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