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吾所在之地告訴他,問他,可還記得當日之約?”
南宮無夢臉上神色鄭重,道:“是。”
“南宮領命。”
她遲疑了下,道:“那將軍你呢?”
李觀一看著這部族,回答道:“我既然是中原的遊商,那就和這些人暫且一起,弄清楚西域的情況,這般複雜的情況,如果不能實地去看看,是不能弄明白的。”
“好了,都休息吧。”
眾皆領命退下去,李觀一坐在一側岩上,瑤光在旁邊安靜看書,李觀一看著天空,心中沉吟,西域的情況比起他所預料的還要惡劣。
狼王攝政王已經吞吐四方,黨項國難以抵擋。
可三十六部貴胄卻隻維係自己的統治,壓榨普通的部族牧民,李觀一手指按著眉心,夜色下看著這寧靜的部族,相互枕著睡著,彎刀就在懷中,月色寧靜,卻有一種隻在懸崖邊行走的感覺,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殞命。
這就是亂世啊,中原的百姓當牛做馬,卻也要賣掉女兒,兒子;西域的牧民部族流浪各處,卻要把老人拋棄,維持自己的部族存續。
“一個人的命價,是一條草繩。”
“唉……亂世。”
李觀一看著天空群星。
他忽然明白了,兩年前的契苾力為什麼,會騎著一頭毛驢,獨自穿越遼闊的土地,抵達江南的江州城,去懇求陳鼎業的幫助。
為什麼在李觀一允諾了土地和保護之後,契苾力會是那樣巨大的反應。
一條人命,就隻是一條草繩。
那時候的契苾力,是何等的絕望,何等的執著,才獨自踏上了前往中原的道路?而他族裡的人,又是怎樣的覺悟,才讓那時已算是不大不小一個高手的契苾力上路,而不是庇護自己。
是為了活下去。
都是為了活下去。
李觀一胡思亂想著。
肩膀上傳來輕輕觸感,銀色發絲垂落在他身上,銀發少女枕著他的肩膀靠著,李觀一微怔,感覺到了輕微卻穩定的呼吸聲音,恍然自語:“畢竟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
“瑤光應也是困的不行了……”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道:
“我醒著呢。”
李觀一頓住。
西域蒼茫遼闊,明朗月色下,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消亡的部族沉睡著,李觀一坐在這裡,銀發少女睜著眼睛,清醒理智且克製著,靠著少年君侯的肩膀。
然後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勾著李觀一的袖袍。
月色之下,呼吸相聞。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您想要做什麼,我都在。”
“您要前往怎樣的未來,我都在。”
“九色神鹿不相信您,我相信。”
李觀一垂眸,回答道:“好……”
他看著這些西域之民,獨自飲那奶酒,目光看著遼闊的天空,西域麼……
沉睡著的薩阿坦蒂低聲呢喃著:
“天格爾……”
“金珠。”
李觀一心中有決定下來。
李觀一想著:“我們要去的那個村鎮,麵積其實不小,周圍也有水源,有綠洲,如果薩阿坦蒂他們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那裡駐紮下來吧。”
“按照合理的價格,收他們的貨物。”
“如果說他們願意的話,就請傳播消息,說這裡有一個中原人,被他們稱呼為金珠,被稱呼為天格爾的中原人,願意收攏這些流浪在西域的部族。”
“願意庇護他們。”
李觀一還不知道,這個隻和瑤光說出的承諾,這個隻是心中不忍做出的決定,會導致怎樣的未來,他隻是想要做便是決定了,他的過去,他的先生,無法讓他如同這個時代的豪雄一樣。
去屠城,去用人頭鑄造京觀來宣揚自己的威名。
就在此刻,在李觀一的念想落下的時候,他的體內,九州鼎再微微鳴嘯了下——
李觀一微怔,元神內斂去看。
九州鼎劇烈鳴嘯!
內部九色神鹿之處得到的九色神韻,緩緩散開。
原本隻蘇醒九分之一的神韻,竟然隱隱約約,開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