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段擎宇,泰伯雍,在這卷宗推演上,也輸給這些年輕人。
於是這些年輕城主們越發誌得意滿,
自謝古之名臣賢將也不過如此。
隻是在這氣焰最盛的時候,有消息傳來「報一一怒鱗龍王寇於烈下兩城!」
「麒麟軍大勢鯨吞陳國。」
「報「秦武侯率大批重甲騎兵,已逼近我國疆域!」
於是西南諸城主的情緒凝固。
慌亂,不敢置信,以及一種措手不及的反應。
等一等,天下列國伐交頻頻的規則呢?
我方占據大義,我方占據民心,我方有數十種計謀巧變,可以接勢,可以強攻,可以有無數的法子讓秦武侯也不得不低頭,我們有兵鋒的森然之氣撲麵而來,之前還高談闊論的人們臉色都有些蒼白了,但是這個消息隻是個開始,秦武侯和麒麟軍的消息幾乎是一日一日得變化。
大軍前來,並不擾民,並且沿途刻錄西南諸城主給秦武侯的聯盟盟約,百姓知此大軍前來並非為敵,民心陷樂,大軍徐行的時候,氣焰如虹。
有百姓自發跟隨。
另一方麵,應國西意城收縮防線,不去趁機會攻打後方空虛的西域疆域。
突厥七汗王的草原在西域一帶更北方。
之前被狼王陳輔弼打得狼狐不堪。
但是他的六哥不信邪,率軍侵襲西域之邊。
安西都護府,越千峰率軍大破之,開邊疆三百裡,占據突厥草原,隱隱然將突厥七王所占據的那一部分草原區域,和突厥大汗王的草原大部割裂開。
突厥大汗王不得不親自率兵來此,
越千峰力戰,五回合後吐血敗退。
自此將天下頂尖名將湊了個遍。
而怒鱗龍王藉助著大勢,一路高歌猛進,西域的重甲兵,不通水性,但是石達林等人製造出了特殊藥物,可以極大緩解暈船的事情。
戰法乃是,藉助水路運送兵員,然後重甲兵圍城。
順勢水路直下,高速來去運送兵員,後勤。
他們搶先占據了水路,搶奪的其實是後勤線,以水路運兵的優勢對上的陳國,卻不得不在陸地上支援。
樊慶高度學習了魯有先的兵書。
每占一地,則立刻開始築城守地。
那種戰法的穩紮穩打讓陳國的軍隊幾乎以為自己是在麵對魯有先。
當魯有先的那一套戰法現在砸在他們身上。
他們忽然意識到了那位老烏龜將軍是多難纏,
麒麟軍穩紮穩打開始占據各地鎮子,村落,隻是一去,立刻按照之前李觀一的要求,召集百姓,當眾宣布廢除之前陳國的苛捐雜稅,並且免去三年賦稅。
打壓大小世家,將不合理的,強行吞並的土地還給百姓,無地之人也有分潤。
第三則是伸張監獄獄訟,開始處理陳年冤案。
免稅,給地,伸冤。
隻此三者,民心歸附。
有陳國之內應悄悄抵達,想要引導百姓反了,卻被反手舉報,那陳國的間諜不敢相信,為何陳國之民,要反陳國,幫助這秦武侯來攻他們。
那樸素憨厚的農夫回答道:「給地啊。」
「跟著陳國,稅太多了,沒活路。」
咕啵了下,他很疑惑道:「再說,俺們跟了的是太平公的孩子,太平公的兒子,那不就是咱們陳國的英雄嗎?」
「太平公之子和你,我肯定選太平公之子啊。」
「你是不是當我傻?」
那出身世家的間諜被這農夫一頓詰問,硬生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而世家遁逃者,晏代清先生以文鶴先生在江南,以江南大小世家嘗試出來的一套手續處理,屢試不爽,隻是晏代清先生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忽然抖了抖身子。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些不妙。」
「不應該放那文清羽獨自出去的,他走的越遠,我心裡就越是不踏實———」
樊慶道:「先生多慮了。」
晏代清歎了口氣,道:「最好多慮。」
秦武侯攪動四方,兵戈之盛無敵,應國薑萬象歎了口氣,此刻陳國消耗太大,疲兵之師,竟然是攔不住李觀一,於是調動兵馬。
以應國邊軍,嘗試調往江南邊境,施加壓力。
隻是在這一股軍隊調動的時候。
原本駐守陳國邊境,對抗應國的嶽家軍,忽然在沒有朝廷軍令的情況下,近前百裡,一股兵鋒森然,就這麽直戳著應國的後腰子上。
隻要這一支軍隊敢前去攻擊江南。
那麽這一股嶽家軍兵團,就敢一槍戳在應國後方。
嶽家軍踏白軍,選鋒軍,勝捷軍破敵軍,遊奕軍等五支精銳直接往前盯著,除去衝陣頂尖兵團的背鬼軍之外的嶽家軍核心都在這裡,時時刻刻等待著機會。
於是這一支軍隊不得不止住了。
薑高前去提議:「為何不和秦武侯聯手,共克陳國?」
薑萬象看著他許久,歎息道:「陳國好破,小國耳,名將寥寥無幾,可若是秦武侯崛起,那氣焰張狂,則難以製住,為今之計,當削弱秦武侯,而和陳國聯手。」
薑高愜愜許久,道:「父親,您變了。」
薑萬象愜住。
薑高看著薑萬象,道:「往日父親所說,是天下英雄豪傑,皆可為敵,堂堂正正,胸中自有豪邁之氣,不畏懼任何人,可如今,父親沒有了這一股王者之氣,渴望的是和陳鼎業聯手削弱李觀一。」
「而不是和李觀一一起吞並陳國,然後仍舊有無窮信心,認為之後二分天下,一決雌雄,應國也不會輸,您什麽時候,失去了這一股傲氣呢?」
薑高帶著一種複雜和悲痛的目光注視著父親的白發。
「」..—·您,在怕他。」
薑萬象拈著白發,忽然大怒:「滾!」
「滾出去!」
「滾!!!」
拿起桌子上的棋盤扔出去,棋盤砸在了薑高的額頭,砸出一個不小的傷口,
鮮血滾滾落下,薑萬象似乎是氣急攻心,大聲咳嗽起來,薑高被人拉走。
薑萬象大口喘息,最後看著銅鏡裡麵的白發,這豪雄一世的英雄皇帝,此刻卻感覺到一種恐懼住了自己的心,就算是英雄如何,他也會老,會怕死。
他真的在害怕那個年輕的麒麟。
哪怕和毒龍聯豐,也要死死壓製他麽?
一開始戰略的前提,就已經失去了皇者堂堂正正得勝的氣魄,薑萬象有無數的理由可以解釋,說為了所謂的堂堂正正,而選擇對國家沒有利益的舉動,那不是癡兒麽?
可他卻又有感覺,自己開始怕輸了。
自己的決策開始保守。
自己不再那麽貪婪地渴求著勝利。
自己失去了堂堂正正得國的心這種心態,到底是對,是錯,是該追求利益,還是追求那種氣魄。
合縱連橫得國而定天下,這種最為符合利益的方法是對的;還是堂堂正正,
一口氣氣吞萬裡得到國家天下,才是最上乘。
這兩種方法,這兩種心態,到底哪個才是對的?
薑萬象就在這油燈之下,看著油燈和銅鏡裡麵的白發,一直到了日出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伸出手指,看著手掌上的皮膚,拈著白發,許久後,他看著窗外的大日升起,道:
「..·我不是怕了,原來如此。」
「是我真的老了啊—」
「哈哈,我也會老,我也會老,我這胸中一口英雄之氣,也會老啊,短短幾個月,我就已經變得不像是我了-———-」薑萬象把銅鏡翻倒了,閉目許久,眼角垂淚。
年少英雄,老來頹唐,少年鋒芒畢露,老邁則保守後退。
我亦是逃不過去啊。
當真羨慕你,陳輔弼!
應國仍舊選擇了和陳國去聯手,派遣兵馬,壓製江南。
但是這一次,沒有派遣其他將領。
而是二皇子的臣子心腹,賀若擒虎。
太子一係,神威大將軍宇文烈。
兩位將軍,同時攻江南之地,天下洶湧,既然秦武打算直接從西域而落,吞西南,撕裂沿著水路的所有陳國城池,一隻把從西域水係開端到入海口這一片陳國疆域都吞了。
那麽我就把你的目的地給吞了。
攔不住你西域,還鎮不住你江南了?
天策府名將,皆在那西域和鎮西雄城裡,而在江南之地,留下的是十五萬的麒麟軍,以及大量的內政人才,沒有什麽名將儲備。
宇文烈出兵,賀若擒虎也在。
此刻出兵江南,是應國和陳國對製止李觀一崛起的最後一次努力,而在應國朝廷上袞袞諸公眼底,薑萬象同時把宇文烈和賀若擒虎派出去,毫無疑問也在考量東宮之主。
太子那一聲暴喝,代表著自己的變化。
也喚醒了薑萬象心中的豪情,在生死蒼老麵前,這位應國大帝對繼承人有了最後一次掙紮考慮。
若可吞並江南,則太子猶有希望。
若是宇文烈兵鋒威烈,也會選擇太子。
而若是賀若擒虎成功,則會選擇薑遠,拿不下江南,讓秦武侯勢成,也會選擇薑遠。
此戰,同時代表著,天下之變化,以及應國的未來。
無數人的未來和天下的大勢,都會因此而變化,究竟是秦武侯的大勢被阻攔,太子薑高繼位應國,還是說秦武侯兵鋒無敵,二皇子薑遠成為皇帝。
這都會極大地影響天下的未來。
這一次出兵的乃是精銳大軍,是宇文烈大將軍和賀若擒虎率軍,而麵對的隻是一群後勤,內政所在的江南。
充其量,隻有區區一個劍狂。
但是可惜。
還有一尊劍狂。
劍狂慕容龍圖,還有一劍。
以鎮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