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秦武侯大軍一到,再和段擎宇裡應外合,哪裡還有你我的活路!」
熊天睿麵色微變,道:「段擎宇,已經打算投靠了?!」
孟將軍道:「那還有假!」
「而且,我等拿下了這一個,可誰知道段擎宇放出去多少密探傳信,恐怕此刻已經有人抵達了秦武侯大軍之中,準備帶路了。「
『還什麽準備時機,要我看,就今日,隻要是木泰鴻回不來,你我立刻起事,兵變占據西南王城,再和那陳皇應帝聯盟,以圖大事。」
「就算是不願立刻投入戰場,也算是給他們看到我等的誠意,免去了往後清算,得一場榮華富貴。」
熊天睿神色幾次變化,一咬牙道:「好!」
西南王城之中,局勢變化,表麵上還是一副寧靜祥和的模樣,可是暗地裡,兩股勢力已經是水火之姿,一方和陳國,應國聯係,段擎宇則是暗中和秦武侯所在軍隊聯係。
泰伯雍都忍不住苦笑道:「你我說他們不行,可我們哪裡又好到了哪裡去,他們聯係陳國和應國,我們也在想法子和秦武侯聯盟,這西南之地,倒變成了天下爭鋒的一個縮影。
段擎宇獨自飲酒,道:「戰場和江湖,不過隻是廟堂的投影,此刻天下大勢洶湧,你我這西南之地,哪裡能獨享清淨,不也是天下的縮影麽?」
「你我如秦武侯之兵戈。」
「而他們則是應國和陳國鋒芒。」
「戰場在江南和陳國,可又何嘗不在我們西南,江湖之人總是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江湖中人,尚且還有隱遁世外的選擇,我們在這天下亂世之中,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啊。」
「聽說應國宇文烈已經逼近了江南。」
「麒麟軍已經和宇文烈的大軍交鋒。」
「是,不過江南有劍狂在,倒也未必會吃虧———」
正在慨歎著,外麵忽然傳來了陣陣騷亂的聲音,段擎宇皺了皺眉,起身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熊天睿,孟澤豪等人,西南的少壯派和這幫老一輩彼此看不對付。
往日大家還多少偽裝一下,至少讓麵子上可以過得去,今日卻已不再偽裝,目光之中多有敵意,熊天睿還笑嗬嗬地笑一笑,而孟澤豪已經是握著兵器,不如何恭敬。
「這不是西南王殿下,和泰伯雍統領麽?」
「您二位今日怎得出來了,不去緬懷你們過去那些英武歲月,談一談什麽太平公神威了嗎?」
泰伯雍眼晴一等,就要開口怒罵,卻被段擎宇攔下。
段擎宇平靜看著這位西南出身的悍將,並不在意,隻是淡淡道:「孟將軍七重天武功,也算是宗師,可是卻沒能登臨神將榜的前三十。」
「若遇太平公,秦武侯,不知還有沒有拔劍的勇氣。」
孟澤豪大笑數聲,道:「神將榜,隻不過是靠著戰績,排列高下,我的名聲不曾張揚出去,也隻是因為我等沒有踏上天下,沒有去和天下群雄爭鋒罷了。」
「等到我也走上天下,卻也當個天下前十的神將當當!」
「也可以名垂千古。」
段擎宇沒有說什麽,隻是泰伯雍冷笑不已:「如此自信,隻不過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在這西南一地,和自家人打來打去的罷了,一個城池一個城池之間的所謂戰陣。」
「若是放你去到了中原三百年亂世之中,看你還有沒有膽量說出剛剛的話來!」
孟澤豪拔出刀來,目恥欲裂,道:
「不過隻一六重天老賊,安敢如此折辱於我!」
段擎宇隻是手掌一抬,就按在孟澤豪的刀兵上,後者的法相還沒能展現,就被硬生生壓回去,
段擎宇雖是靠著西南王曆代傳承之手段,踏足了的八重天,但是八重天就是八重天。
孟澤豪微。
他算是這些年來,在西南疆域之中,一城一城之間的矛盾衝突裡,嶄露頭角之人,驕兵悍將自是有三分的傲氣三分惡氣。
西南畢竟和中原不同,西南王的名號都是陳國先帝敕封。
段擎宇更加類似於是這諸多城池聯盟的盟主。
雖然有比較高的地位,但是對於各城之主,沒有極度強製性的管控資格,這也導致在一個大的和平氛圍之下,那些城池,部族之間的爭鬥也還存在。
孟澤豪等人的自信也是因為這些爭鬥而來的,隻是此刻,他忽然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寒意,握著刀的時候,身軀都緊繃起來,就連內氣運轉都有些遲緩。
眼前這看上去還平靜的段擎宇,卻散發出一股壓迫性。
讓孟澤豪等將如臨大敵。
他的心中,驚疑不定,這傳聞之中,年輕時候和太平公交鋒數次,每次都敗,狼狽而退的西南王,忽而展露一股說不出的淩厲。
竟仿佛,這位八重天的西南王,也是一位了不得的悍將似的。
可是,這怎麽可能。
他和太平公,狼王交手。
十戰十敗啊。
每次也就隻能率領數十騎脫身而出。
這樣的人,能夠算得上是什麽名將嗎?
段擎宇收回手來,隻是道:「無論如何,你們都是我西南的城主,統領,將軍,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如此的失態,在百姓麵前動刀子,不怕丟人。」
段擎宇收回手,大步走出去,道:
「外麵為何,如此吵鬨?」
孟澤豪剛剛感覺到的,那種仿佛麵對一代名將般的感覺消失了,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誤判似的,他看著段擎宇的背影,驚疑不定。
段擎宇大步走出,目光掃視,早就有衛士道:「王上,大事不好。」
段擎宇道:「什麽大事不好?!」
那衛士道:「有人摘了榜。」
熊天睿,孟澤豪等人眸子微亮起,彼此對視,皆以為是木泰鴻所做所為,此刻大勢僵持的時候,木泰鴻能夠有如此收獲,卻可以駕馭民心,免去許多麻煩。
於是熊天睿踏前一步,道:「大喜事啊,王上!」
「二十四顆明珠歸來,這是應命之人來了我西南。」
「值此天下亂世,實在是天佑我西南。」
他這一作態,其餘眾人皆是行禮,口稱大喜之事,早早就已經有木泰鴻等人安排之人,高呼大喜,引動百姓,四下裡麵,皆是歡呼之聲,竟仿佛整個西南王城所有人都在高呼。
段擎宇心中歎息,有種疲憊之感。
這,也是你們的手段麽!
攪動民心,為你們所用··
段擎宇覺得有些無力,縱然是有這八重天的武功,和一個陳國先帝所封的西南王的稱號,可是麵對著整個西南的傳說,麵對著那數千年的神話帶來的聲望民心,即便是他也覺得無力。
李萬裡兄弟,陳輔弼兄弟。
如果你們在這裡的話,
應該會有很好的解決方法吧。
可惜,可惜—·—·
我終究隻是庸人,就連想要和你們的兒子聯盟,都是遲了一步。
段擎宇歎息一聲,目光環顧周圍那些狂喜之人,道:
「哦?二十四顆明珠歸來,確實是大喜事。」
「不知道那人是誰,現在何處?」
眾人都齊齊看向那衛士,隻那衛士神色複雜,道:「這,這是摘下了通緝榜。」
眾人的笑聲和歡呼聲音一滯。
段擎宇驚訝道:「嗯??是那李藥師被尋到了?!」
那衛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麵露糾結,
段擎宇有些煩躁:「婆婆媽媽的,到底是還是不是,說個痛快話!」
衛士道:「.———·這,這,摘了榜單的。」
「就是李藥師!」
「哈?!」
段擎宇呆滯了下,旋即皺眉,這般事情,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一個通緝犯,主動摘了自己的通緝令,當真是前所未見的事情,於是他喝問:「那這般吵鬨聲音,又是為何?」
「罷了,你起開,老子親自去看。」
他大步衝出,卻見百姓歡呼,滿城沸騰,孟澤豪等人亦是驚愣,他看向旁邊熊天睿,低聲道:「就你那個西南晏代清先生,竟然做到這一步,可是,明明木泰鴻沒回來。」
熊天睿道:「我也不知啊——.」
前方百姓彙聚在道路之上,如同整個西南一地的人心民望化作實質,段擎宇等人站定腳步,終於看到了到底是什麽引導了這樣的聲勢。
隻是一眼,眾人的神色驟然凝滯。
陰陽二色之氣流轉,巍巍然身軀磅礴,巨大如熊,卻又帶著一種巍峨祥瑞之氣,踏步而來,左側玄虎低聲咆哮,右側太陽神鳥盤旋,一側有靈狐相伴左右,一側則巨牛緩步徐行。
西南一地,疆域數千裡,祥瑞十數,皆在於此。
徐徐而來。
李藥師盤膝坐在祥瑞背上,平和而來,手中托舉一個匣子,匣子內有二十四顆明珠,這些祥瑞變化,隱隱然和這些天裡相傳的每一個謠言都對上了。
無怪乎整個西南王城百姓狂喜,街道綿延十數裡。
李觀一感覺到了九鼎積蓄人道氣運,再度變化,人心依附,就在此刻,竟然已經不遜色於江南,以及天可汗之時的西域。
人心民望,果然也是大勢。
九鼎之上那第三個九分之一鼎身已有祥瑞,開始逐步刻錄其上。
食鐵獸的聲音在李觀一心底升起。
「記得,大盆獸奶,三盆!』
『每頓三盆!』
「少不了你的。』
李觀一心中回答一句,看向那邊段擎宇,微微笑道:「在下李藥師,段前輩,許久不見了啊,
我有機緣,得此祥瑞相助,有此明珠,物歸原主。」
祥瑞獻寶,這般氣勢,幾乎已經打消了是李觀一監守自盜的可能。
段擎宇警了一眼僵硬的孟澤豪等人,心裡暢快至極,隻覺得眼前這李藥師都越來越順眼,甚至於都覺得,這天底下,晏代清都是壞種,姓李的都是好人。
大笑道:「好好好!」
「多謝李兄弟!」
「不知道,李兄弟有什麽想要做的事情,我等西南國之前就有承諾,有人物歸原主,就有一諾相報,今日明珠歸來,祥瑞現世,當是如此。」
他當著眾人和百姓的麵直接說出,叫熊天睿等人沒有返回餘地。
李觀一看著段擎宇,微笑道:
「那麽,在下就卻之不恭。」
抖手一動,祥瑞齊鳴,銳氣升騰,二十四顆明珠翻騰落下,旋轉周身,李觀一拂袖起身,拱手一禮,道:「就以此二十四顆明珠。」
「請西南,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