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鼎,何日鑄。
西南之兵已重新整備,陳文冕親自前去查探,李觀一的手指從西南一地的水係上掃過去,那些和陳鼎業有聯係的西南城主,因為木泰鴻的原因,都聚集在這西南王城之中。
之後反叛,也沒能跑太遠。
段擎宇,陳文冕,蕭無量親自出手,隻是數日就將他們全部抓了回來,此刻李觀一的聲望在整個西南之地達到了一個極限--
二十年前和他們聯盟的太平公之子,帶著祥瑞和明珠回來,喚醒了數千年前的九黎神兵金鐵,而更因為太平公曾帶走二十四顆明珠,如今帶回來,莫名就有一種冥冥因果的韻味。
西南那些打算背棄盟約的城主,按照西南的規矩,各自懲處,剝離其原本的位格,另外選擇符合這個時代和疆域要求的,也擁有相同血脈之人繼承城主位。
這個過程當中,西南晏代清先生親自看顧。在某種程度上,絕對不能放心。
而在這些新城主是否安全可靠的方麵,則可以放心。軍隊方麵,則是由陳文冕,蕭無量親自前去重新整合。蕭無量本身就是天下頂尖的戰將,就算是斷了一臂,在戰場上發揮的實力,不能和巔峰的時候相提並論,但是這二十年征戰的經驗,卻仍舊極為寶貴。
隻是這一日,蕭無量整合軍隊的時候,卻聽得了一聲大笑:「哈哈哈,小無量,好威風霸道啊。」而今也已三十歲出頭的蕭無量側身,看到那邊的段擎宇。
段擎宇拿著一個包裹,笑著打招呼。
蕭無量十三歲就在神武王麾下為戰將,是陳輔弼一把手一把手教出來的,段擎宇見蕭無量的時候,那還是個比起這個時候的李觀一,陳文冕都小許多的娃娃。
隻是如今,陳輔弼已死,當日那個安靜俊秀的孩子,也已成為天下名將,而後在慘烈戰場之上,斷了一臂,這天下風起雲湧,世事變化,實在是讓人歎息。
他和蕭無量許久之後,見得了陳文冕來,這才弱冠之年的白袍戰將,神勇非凡,自千軍萬馬中闖蕩過來,儒雅又有豪邁,下馬行禮,段擎宇嘖嘖稱奇道一句不遜其父。
段擎宇這一日隻是和蕭無量,陳文冕一並喝酒許久。
酒過三巡之後,段擎宇道出來意,道:「今兒來這裡,隻是忽然想起來,那一頭老狼幾年前的時候,突然來了我這裡一次,留下了些東西,讓我給你...」
他用力提起了旁邊的包裹,放在了旁邊,拍了拍。「應該是,三年前,還是四年前?」
「就是陳國上一次大祭之前吧..哈哈,那老家夥似乎是終於把武功重新撿起來了,我都沒有想到還能見到他,老得比起我快多了。」
陳文冕看著那包裹,段擎宇道:「打開看看吧。」
陳文冕道謝一聲,打開了包裹,微微怔住,看到裡麵隻是一身長衫,一卷書卷,一把青竹,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東西了。
段擎宇喝了口酒,想到和那老狼王的最後一麵,道:
「他來我這裡,買了一個院子,那個院子周圍種了許許多多的竹子,是個好地方,他告訴我,他要去走人生最後一戰了...
段擎宇閉目,仿佛還能看到那個豪邁的家夥,狼王笑著道:「老東西,我去找我弟弟報仇,也順便,把我的兒子帶出來。」
那時候的段擎宇瞠目結舌:「李萬裡已不在了,你自己,能攪動什麽事情,對麵是陳國和應國,就靠你自己能做什麽?」
陳輔弼放聲大笑起來:「做不到,和做不做,是兩碼事。」「知道做不到,是智者;能做到卻不做的,隻是蠢夫。」「知道做不到,卻還是要去做的。」
「才是你我之輩!」
「我此去天下,恐怕是不能夠再回來啦,可是,我還有個兒子,那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我這一次,想要把他帶出來,我帶著他去見見這天下群雄。」
「我這樣的人,恐怕會不得好死吧。」
「我死之後,他當會來此西南之地,我留下這些東西,告訴他,不要被我拘束起來,天下這樣大,他可以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那樣的孩子,想著的不是榮華富貴和皇帝的位置,對他來說,在這西南的地方,有一個池塘,一片竹林,一個院落,當一個教書先生;亦或者在天下遊曆,才是更適合的吧。」
「他是我的兒子。」
「我給他,第二個選擇。」
狼王道:「這些衣裳,這個院子,是我當年在田野種地攢出來的錢買的,告訴他。」
雙手沾滿血腥,馬踏天下的豪雄輕聲道:「上麵沒有一滴血。」
「這一身衣裳,不臟的。」「乾淨的很。」
陳文冕捧著包裹,身軀僵硬。段擎宇閉著眼睛,輕聲道:「他說,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一切事情,你是你自己,陳輔弼的兒子這個身份,不該是你的束縛,他說..」
段擎宇看著這溫和的,一絲不苟的名將:「你能解開那糾纏起來的繩索嗎?」
陳文冕無言許久。
想到了父親給他的那千千結。
段擎宇看著這緘默安靜下來的年輕人,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遠去了,遠去的時候,灑脫高歌,暢快豪邁的聲音回蕩在西南山水之中。
而後前去共許盟約。
李觀一如約,和段擎宇一起痛快飲酒。談論天下一國之夢,儘說天下風雲大事。段擎宇說過往,李觀一說將來。
段擎宇從不曾見過如此廣闊之夢,更聽聞李觀一所言,要鑿開山路,讓閉塞的西南之地和外界相通,讓百姓皆習文學武,即便是在西南之人,也可以享受到來自於北國的物產。
而且這並不隻是白日做夢。
已經有許多成效。段擎宇大醉。
把那酒樓裡的酒都飲儘了,段擎宇感慨大笑:「你的豪邁,不比你父親差啊!」
「即便是在你父親和狼王的時代,我們也隻和陳國簽訂盟約,彼此停下爭鬥。」
「可是陳國皇帝,小家子氣,什麽都不給我們,不給我們開路,不允許通商我們的孩子,想要去中原學宮學習,百般攔截,多加限製。」
「哪裡有如你口中所說的好事情!」
他端起最後一碗酒,痛快飲下,道:「若是往日。」「我西南出兵,不過隻是為了陳國皇帝拋頭灑血。」「誰若去給他們拚命,那是傻了!」
「可若如你所說,我等拔刃爭戰,是為了我們自己的未來,如此,士敢不儘心竭力,死而後已?」
「哈哈哈,來,我和你老爹的比試,今日和你試試看!」趁著大醉,卻去山間放水,如這個時代的小混混那樣比些粗俗不堪的東西。
段擎宇瞠目結舌臉色青紅交錯。回來之後,絕口不提勝負。
便擇一日,昭告百姓,於李觀一在整個西南的聲望最高,還沒有衰落的時候,打算簽訂盟約。
八十一個城主皆許諾,重新簽訂盟約。
這盟約的時候,聲勢倒也是頗大,按著西南一地的禮儀來做,不單單是百姓在,又有祥瑞,又有巫蠱傳人,又有大軍在外,每一個環節都符合西南的禮儀。
隻是到了最後,將新的盟約奉上的時候,所用言辭,卻已不再是之前的那一版,乃自稱為臣,願加入天策府中,李觀一看著眼前段擎宇,段擎宇身上還帶著酒氣,道:
「若是你隻是太平公之子的話,我們會和你們盟約,亦如當日和陳國,而今日我等盟約之人,乃是李觀一,而非是李萬裡之子。」
「就允我等稱一聲君侯。」
「天下偌大,願意與君,共謀大事。」
是日,西南歸於天策府之中,偌大天下,西域和西南已是相聯,氣運相通曉,雖算不得是氣吞萬裡,雖是此刻同盟之後,還有許多的問題,等待解決,但是於大勢之上。
氣吞萬裡之勢已成。
李觀一耳畔,西域居胥山上的九鼎鳴嘯越發激蕩。
李觀一呼吸,氣機洶湧磅礴,心境開闊,豪氣萬丈,八重天的根基流轉變化,尚且未曾鑄此大鼎,尚且沒有讓西域,西南之九鼎共鳴,隻是有這吞天下之大勢,已經踏前一步。
李觀一境界抵達八重天巔峰。
而且極為圓滿,是以人道氣運而成就的八重天巔峰,圓融如意,已到了隻需要再踏出一步,就一定可以踏破這個關隘,抵達九重天大宗師的層次。
可即便是此刻沒有能踏破這關隘,還沒能走到九重天的境界,伴隨著李觀一自身氣息悠長,境界提升,已經休養恢複了一部分的傷勢,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被撫平。
八重天巔峰的長生不滅功體,在這西南氣運的加持之下,飛速流轉,又因為看了從另外一個方向,追求長生不死的【續命蠱】神功,李觀一的長生不滅功體,隱有蛻變。超過了原本張子雍長生不滅功體的極限。
走到了極致,原本被薑素打殺出來功體之中的一道道裂隙,伴隨著呼吸,伴隨著氣機流轉,以一種可以被直觀感受的速度修複。
天下第五神將,李觀一。與薑素交鋒數月之後。傷勢,痊愈!
重回戰力巔峰狀態,更是踏前一步,抵達更強。八重天巔峰!
如此隻要鑄造第三座九鼎,就可以嘗試突破到九重天,就可以抵達更強的狀態,到了那個時候,神將榜第五的位置,應該就要再度變化一下了。
宇文烈!
隻在李觀一想要鑄造第三座九鼎的時候,那玄龜法相忽然顯出身來,趴在李觀一的肩膀上,李觀一怔住,回頭去看,見這玄龜法相一個轉身,把脊背露出來。
金色的文字泛起,化作了李觀一熟悉的筆跡。【家危,速歸】!!!
李觀一的氣機瞬間淩厲肅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