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北方有孛星現,長數丈,如龍之相,東出西落,晝夜奔馳……”
宇文淵越說,聲音越低,當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那低沉的聲音幾乎已經壓得整個膳廳中所點的蠟燭都被什麼無形的威壓而壓得低矮了下去,而眾人的呼吸,也幾乎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直到,他沉沉的說出最後四個字——
“是為不祥。”
“……!”
商如意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突然想起來,昨夜,他們幕天席地的夜宿在野外,正當她快要入睡的時候,好像看到了頭頂的蒼穹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而那一道光也像是她腦海中的一道靈光乍現,她突然開始懷疑,那些離開村莊,留下一座空村的老百姓們,真的是因為兵亂而離開的嗎?
隻是,那個疑問,沒有答案。
畢竟那些老百姓已經走得十室十空,一個都沒留下,她想要問也沒有人給她答案,所以隻能作罷,而那道光,她也以為隻是自己腦海中突然閃過的一道靈光罷了,並沒有當做一回事。
沒想到,沒想到竟是真的!
不過——
孛星現世,是為不祥,這幾個字在此刻聽來,有一種異樣的沉重和不安。
對這個時候的大業王朝來說,這個“不祥”是什麼呢?
這時,宇文淵似乎也這麼想著,擰著眉頭沉沉的說道:“如果這個星象是前些日子出現,那這‘不祥’所指的,可能是薛獻東進和扶風的戰事;但現在,曄兒已經大勝歸來,薛獻被殺,隴西再無大的兵患,看來這個不祥所指的,就不是西邊的事了。”
宇文曄想了想,道:“那,東都最近的情況如何?”
宇文淵道:“梁士德最近倒是沒什麼軍事上的行動,不過,他開始在東都頒布了幾項很得民心的舉措。”
“哦?都有哪些?”
“占領東都之後,他不僅沒有殺戮城中留下的一個百姓,反倒把離開東都的富戶們留下的田地重新收編,分給留在城中那些窮苦的人家,又規定自己軍中的將士不得侵犯百姓的田產,讓他們平時練兵,閒時務農,這樣一來,東都的情況反倒比——”
他大概想說,反倒比皇帝在的時候更好些,但這話,也終究沒出口。
商如意的心頭微微一沉。
似乎是感到了她的異樣,宇文曄低頭看了商如意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麼,但其實,所有人的心裡都明白,楚暘也許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也是個雄才大略的皇帝,可這一切都掩飾不了在他的統治下,王朝千瘡百孔,百姓生不如死的現實。
他想了一會兒,道:“這麼看來,我們不能給梁士德太多時間。”
“……”
“否則,再這麼下去,東都就很難再收複了。”
宇文淵沉沉的點了點頭。
宇文曄又道:“那,王紹及他們呢?”
宇文淵道:“他們雖然已經開始北上,但前些日子,如意在大岩寺內將他們弑君的惡行說出來之後,朝廷已經發布了檄文,昭告天下。所以,沿途州縣都開始調遣兵馬,阻擊他們的隊伍。”
“……”
“聽說這一路上,不僅朝廷南下的兵馬逃散了不少,連禁衛軍中也走了不少人。”
“……”
“不過——先帝帶去江都的人馬本就不少,哪怕已經削減了這些,剩下的也有數十萬之眾,是不亞於薛獻的人馬。”
商如意的氣息又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