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城中出現瘟疫,宇文淵下令各坊市的人不得隨意竄走,所以這些酒樓飯館,但街邊的小攤子都落得無人問津的下場,眼前這個酒樓不大,隻一個店小二,正靠在門口打哈欠。
看到裴行遠走下馬車,那店小二就跟見到財神爺一般,哈欠隻打了一半就硬生生的咽下去,歡喜的迎上來:“這位公子,是要喝酒還是吃飯?”
二樓窗後的身影一閃,便不見了。
裴行遠收回了目光,對著店小二笑眯眯的道:“喝酒。”
“好嘞,裡邊請!”
店小二立刻彎著腰將他往裡領,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一樓的大堂內雖然也擺著幾張桌子,但空無一人,更是鴉雀無聲,那店小二立刻陪笑道:“公子,如今城裡不讓在大堂上吃飯喝酒了,您隻能上二樓。”
裴行遠不在意的擺擺手:“小爺這幾天城裡的酒樓都跑遍了,還不知道這個規矩?帶路。”
那店小二倒是有些詫異——自從城中起了瘟疫,他們這些酒樓迎不到客人,幾乎都快要關門大吉了,隻有他們這幾家,有些人脈的還敢開門,可尋常的百姓害怕染上病,也不敢上門,沒想到這位公子竟然在這幾天把城裡的酒樓都跑遍了。
他難道不怕染上病嗎?
雖然心裡疑惑,但貴客上門,而且看著就是有錢的,哪裡還敢遲疑,店小二急忙將他領上二樓。
登上樓梯的時候,裴行遠又問:“對了,今天你們二樓有多少客人?”
店小二忙道:“除了公子,剛剛就隻來了一位貴客。”
說著,他又立刻道:“不過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給您安排得離得遠遠的,不讓公子被人打擾。”
裴行遠擺了擺手:“我不怕被打擾。隻是,我喜歡看風景,給我找個臨街的就行。”
店小二道:“這樣啊,沒問題!”
說著,兩人已經登上了二樓,這裡三麵共有八個雅間,也都是寂靜無聲,其中七個雅間門口的簾子都是卷起來的,隻一間臨街的雅間,門口簾子是放下的,珠簾微微晃動,裡麵一個黑瘦的人影若隱若現。
店小二看了看周圍,臨街的雅間,也就隻有那個有人的雅間的隔壁了。
便將裴行遠領過去坐下,裴行遠隨意點了幾樣酒菜,他立刻答應這下去傳菜,臨走前還放下了門口的珠簾。
隨著那店小二腳步聲的遠去,珠簾晃動的劈啪聲也漸漸趨於平靜,整個二樓安靜得好像一個空寂的盒子,隻有極力的專注時,才能勉強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半晌,裴行遠笑道:“金兄弟,還沒做好決定嗎?”
“……”
無人應答。
裴行遠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抿著一邊道:“我知道,你們在延祚坊施藥,每一分湯藥都是用十來錢的藥材熬出來的,一日三次,為了不短缺,每天都會多熬製出上百份的湯藥,而這些湯藥也都倒掉了。”
“……”
“這些湯藥若拿到長樂坊來,至少能供三百人喝兩三天的。”
“……”
“我在長樂坊賣藥,一份湯藥一錢銀子,你算算,你們每天倒掉了多少錢?”
“……”
“金兄弟,暴殄天物彆說遭天譴,你自己心裡也過不去吧?否則——你也不會跟我掰扯這麼多天了,不是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二樓仍舊沒有一點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