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過了。
聽到阿史那刹黎口中說出“你,姓商”這句話的一瞬間,商如意就明白,自己被擄至西突厥後最大的危機,此刻,正在眼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站起身來,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雷玉已經著急忙慌的跟著她一道起身,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她整個人趔趄了一下,險些跌倒,還是商如意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站在前方的阿史那朱邪微蹙眉頭,看著他們。
而雷玉也顧不上自己有些狼狽的樣子,立刻說道:“可汗,她——”
可根本不容她的話說完,阿史那刹黎已經用力的一揮手,截斷了雷玉的話,僅剩的那隻眼睛此刻已經有些充血通紅,惡狠狠的瞪著商如意,又一次道:“你,姓商?”
商如意道:“是。”
“你叫什麼?”
“商如意。”
“你的父親叫什麼?”
“商,若,鴻。”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靂,驟然炸響,所有的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連一直侍奉在他身邊,算得上沉著冷靜的迦元夫人,都瞪大了雙眼,露出了一臉又驚又怒,更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商若鴻,這三個字,對西突厥,尤其是阿史那刹黎來說,那是刻在骨子裡的仇恨。
是因為他,才令東西突厥分裂,雖然阿史那刹黎最終也平定了叛亂,登上西突厥可汗之位,但突厥的實力大減,這麼多年來,根本無法與中原王朝抗衡,哪怕這一次占領太原,也是與王氏兄弟勾結,甚至還不足一月便又再度丟失。
而眼前這樣的相對,商如意隻想到了四個字——
新仇舊恨。
阿史那刹黎咬著牙,似乎是怒極反笑,但那笑容猙獰得像一頭月牙下齜著牙,牙縫中滿是血肉的狼,他道:“你是商若鴻的女兒,你竟然還敢來突厥?”
商如意平靜的說道:“我是被抓來的。”
“是啊,被抓來。”
阿史那刹黎點點頭,目光再看向阿史那朱邪,說不出喜怒,隻道:“伱立了大功。”
阿史那朱邪低下頭去,臉上也同樣看不出喜怒,但一旁的雷玉卻已經慌了神,她急忙上前一步,又要再說什麼,而阿史那刹黎已經冷冷道:“今夜,再有人敢多言者,與此人同罪!”
“啊?”
雷玉一驚,而商如意已經一伸手,反將她拉回到自己的身後。
這個時候,的確不該讓雷玉說什麼。
因為直到現在,阿史那刹黎還沒有拔刀,也沒像昨晚那樣立刻讓武士進來把自己拖出去殺掉,也就是說,在這樣的新仇舊恨之下,自己的死亡已經不足以安撫他的情緒,而這一點,反倒可能成為自己的生機。
所以,雷玉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激怒他。
果然,連一直坐在阿史那刹黎身後的迦元夫人也對著雷玉一直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衝動。
雷玉又驚又怕,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商如意很自覺的慢慢走到了場地中央,篝火堆的前方,正對著這位刹黎可汗,仍由他打量自己,而自己也平靜的看著他。
隻是昨夜,她早已經看清了這位可汗。
反倒是這位隻剩下一隻眼睛的刹黎可汗,昨夜,他是用看著宇文曄的妻子的目光打量自己,而今天,則是用看商若鴻的女兒的目光在審視著自己,眼神相差無幾,隻是對商若鴻,他的恨意顯然更深,更重,昨夜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而今天,他似乎已經想不到能如何殺死自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