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愆抬眼看向他。
雖然這個時候大家都欣喜不已,他的臉上也有笑容,可那雙格外透明的眼珠在這個時候仍舊透出一股清冷之感。
他慢慢的站起身來。
一看到他這個動作,宇文曄和商如意都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剛剛他們跟宇文淵喝那一杯,都是慶賀這一次大戰的勝利,宇文淵向太子問話,顯然也是要聽他的道賀之詞。
但宇文愆起身,卻隻是這麼站起來,並沒有舉起酒杯。
看到他這番舉動,宇文淵的眼神也微微沉了一下,卻見宇文愆起身之後,對著自己行了個禮,然後朗聲說道:“兒臣要說的話,二弟和弟妹都已經說完了,兒臣隻能說——既然此戰順利拿下了宋許二州,那麼父皇東進的計劃就得趁熱打鐵,最好儘快安排對洛陽的用兵。”
“哦?”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思緒放到了戰後的事,宇文淵倒是神情一凜。
而宇文曄的眉心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宇文愆接著說道:“就算不立刻攻打洛陽,也需要對宋州和許州增兵,以免梁士德方麵做出反應。若他出兵奪回此二地,那不僅此戰無功,對我們將來東進的計劃也不利。”
宇文淵聞言,輕輕的點頭:“你說的,有理。”
聽到他這番話,另一邊的宇文曄和商如意臉色都慢慢的沉了下來。
商如意並非普通女子完全不通軍事,在跟隨宇文曄這些年,尤其是在自己都上過戰場之後,她漸漸對將兵之事產生了興趣,更有一種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天生的敏銳。而宇文愆的這一番話,她很輕易的就聽出了問題——宋許二州是申屠泰拿下的,而申屠泰又是宇文曄的人,所以此戰之功與這位太子殿下本來是沒有絲毫關係,所有的功勞都應該歸在秦王這邊,可宇文愆開口的道賀卻絲毫不提戰功,而馬上就進行到了戰後的安排。
當然,宇文淵也喜歡聽這樣的話,有人為他分憂,再好不過。
而戰後的安排,無非兩樣,一是趁熱打鐵立刻安排攻打洛陽的戰事,二是對宋許二州進行增兵,維持住當前的局麵,為今後攻打洛陽做準備。
如果宇文愆參與到了這兩件事裡,也就操縱了之後攻打洛陽的最終大戰。
而攻打宋許二州的功勞,比起洛陽的大戰,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他是想要插手攻打洛陽的事!
看來,他也明顯感覺到了,雖然這些日子他在長安幫助皇帝處理了不少政務,光是統計關中地區的富戶田產,都幾乎幾個晝夜沒有合眼,但這樣繁重的差事昨晚,說出來卻遠不如宇文曄舉薦一個申屠泰外出攻打下兩座城池來得大。
這時,宇文曄開口道:“大哥,攻打洛陽非同小可,不是此間兩三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宇文愆也轉頭看向他,明亮的大殿內,這對雖然不甚相似,但目光同樣熾熱明亮得蓋過周遭所有火焰,交彙時仿佛能激出火花的兄弟一對視,就仿佛有千軍萬馬在這一瞬間咆哮而過。宇文愆微微一笑,道:“二弟說得對。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更何況這樣的大事,更是應該未雨綢繆早做準備。畢竟——”
說到這裡,他淡淡一笑:“洛陽,可跟宋許二州不同。”
“……”
“梁士德,也不是範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