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離董府門口,雖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整個董府卻是燈火通明,門口更是人山人海,好像半個長安城的馬車和人都到了這裡,門口唱喏的仆人也快要忙不過來,正一片混亂的時候,就聽見有人道:“秦王殿下到!”
這個聲音一響起,整個董府門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全都閉緊了嘴巴,轉過頭來,果然看到高大英朗的秦王宇文曄帶著大腹便便的王妃,身上穿著素服,身後還跟著他的兩個死黨以及一眾仆從慢慢走了過來。
這一刻,空氣如同凝結了一般,眾人神情複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說不出話來,隻默默的往後褪去,原本接踵摩肩的府門口硬生生的給他們讓出了一條寬闊的路來,當宇文曄一步一步走到大門前的時候,周圍的人都立刻俯身拜道:“拜見秦王殿下,拜見秦王妃。”
宇文曄淡淡的一揮手:“都起來吧。”
話音剛落,大門內迎出幾個披麻戴孝的人,自然都是董府的人,一個個哭得滿麵淚痕,兩眼通紅,卻還得壓抑著悲傷上前來對秦王和秦王妃行禮,宇文曄立刻扶起他們,然後說道:“郡公遭遇此難,我大盛頓失國柱,你們要節哀順變才是。”
那些人又都嗚嗚的哭了起來。
商如意也就勢上前安慰了幾句,然後派人將奠儀送上,董家人立刻帶路,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等到他們一走進董府的大門,外麵一直屏息靜氣的人這才又長鬆了一口氣,眾人紛紛交頭接耳,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的低聲說道:“國舅這一死,事情可就麻煩了。”
“堂堂神武郡公,怎麼會被流矢射中呢?”
“我倒是聽說,雖然動手的是吳山郡公,可對麵還有——,誰知道是哪裡來的流矢。”
“噓,你不要命啦!”
“太子和秦王……這下可真的要出事了!”
外麵的議論紛紛很快便被一牆之隔的水陸道場的喧鬨聲蓋了過去,宇文曄等人走進董府,這裡早已經布置妥當,四周掛滿了白幡,靈堂內,香案供桌一應俱全,靈堂後方停放的便是那巨大的棺槨,與靈堂中央隔著幾道靈幡,因為沒有點亮燭火,所以也看不清裡麵的景況。正廳前方則有道士和尚們一道做水陸道場,結界灑淨、遣使發符,誦經念咒的聲音不絕於耳,一時間鬨得人腦子裡都嗡嗡作響。
商如意身懷六甲,最是怕吵鬨的,這個時候被這樣的喧鬨聲一吵,下意識的蹙了下眉頭。
宇文曄立刻低頭看她,目光仿佛在問:還好嗎?
商如意急忙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見她這樣,宇文曄便收回目光,想著快些把事情辦完好帶她離開,於是立刻帶著商如意走到靈堂內,接過人遞上來的香,對著靈位俯身便拜。
叩拜過亡者之後,立刻有仆從上前接過香代為插入爐內。
宇文曄轉過身來又對著董家的人說了兩句,自然也是一些寬慰之語,隻是他一邊說,銳利的目光一邊打量著周圍,等到說完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對了,我皇兄呢?”
商如意也往周圍看去,這才發現,人群中竟然沒有宇文愆的身影。
他身為董必正的外甥,親自扶棺回來,而且那樣悲痛的樣子,應該一直守在靈堂上才是,怎麼這個時候反倒不見他在此處?
董家的人一時怔忪,也下意識的往周圍看去。
就在這時,靈堂後方傳來了一個低沉沙啞,聽起來竟有幾分如同從地獄裡傳出的森冷聲音道:“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