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大佬隻想撒嬌
文/山河不倦
天光混沌,不辨晝夜。
樓折翡睜開眼,從冥想中抽身。
霧氣籠罩在四周,將素白的衣袖染得灰蒙蒙一片。
他甩甩左手,無名指指腹滲出一滴赤紅的血,不等墜落,就被周圍流動的霧氣吞食得一乾二淨。
“貪吃。”樓折翡低聲喃喃。
他許久沒開口說話,嗓子啞得厲害。
自廢去半身血肉,脫離第一仙宗之後,樓折翡就一頭紮進魔界暗淵,潛心修煉所得禁術。
距離上次離開暗淵,已經過了不知多少年歲。
渾身乏勁,樓折翡索性往後一仰,躺倒在冰魄玉床上。
他指腹仍泛著不正常的紅,貼在冷白的玉床上,格外紮眼。
過了一會子後,緩足了勁兒,樓折翡才抬起手,撚了撚指腹。
不見血滴落,也沒有黏膩感,更是瞧不見一絲傷口的痕跡。
霧氣自發的纏上來,他嫌煩,曲指一彈,便將它們打散。
那團霧氣是有生命的,樓折翡篤信這一點。
每次吞他一滴血,這霧氣便會長大幾分,原先隻是一小縷細細的線,現在已經成了比巴掌還大的一團。
霧氣極通人性,見樓折翡不耐,沒再死皮賴臉的黏上來,扭扭捏捏的停在玉床旁邊。
像極了一隻聽話的狗。
“狗,弑主的狗。”樓折翡似笑非笑地嗤了聲,“吃我的血,是不是還打算要我的命?”
這玩意兒邪門得很,若是換了旁人,估計早就怕得不行,挖空心思也要去找除掉霧氣的辦法。
但樓折翡不,他近乎縱容地對待這小玩意兒,甚至動過給它起個名字的念頭。
在修真界有個說法,起了名字就產生了因果,二者之間便不容易斬斷聯係了。
因易結,果難破,修真之人對因果之事頗為忌諱。
名字到底沒起成,不是因為因果,都“血肉相融”了,該有的因果早就有了。
隻是樓折翡琢磨了許久,把自個兒琢磨煩了,也沒個結論,索性放棄了。
暗淵不見日月,樓折翡習慣性地揉揉眉心,繼續修煉。
他小時候眼睛落了疾,時常會痛,修行之後五感通達,閉目亦能辯物,但這小習慣卻一直留了下來。
百年難得一遇的爐鼎體質,是他一切不幸開始的根源,同時也為他帶來了一線生機。
憑借極高的悟性與過人的天賦,樓折翡參悟了塵封已久的禁術,叛出第一仙宗後,他沒花幾年工夫,便從魔界殺出一條血路,站上了至尊之位。
本該死了的第一仙宗大弟子,不僅活著,而且成了魔界至尊,令整個修真界都沸騰了。
魔頭出世,禍及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第一仙宗以此為由,糾集修真界眾人,在蒼雪峰圍殺樓折翡。
蒼雪峰終年落雪,皚皚一片,遠遠望去不見一絲異色。
雙方打了整整三十六天,死傷無數,每天都有大能隕落,天雷湧動,屍橫遍野。
蜿蜒的血從山巔向下,染紅了蒼雪峰。
故世人又謂之,蒼血峰。
此一戰,第一仙宗沒能將樓折翡斬殺,反而被血洗,仙門修士死傷大半。
樓折翡一戰成名。
戰後,修真界眾人都等著這尊凶神下一步的動作,有不少人猜測他會欺師滅祖,趁機滅了第一仙宗,也有人猜他會一統正邪兩道,站上修真界至高位。
結果令人大吃一驚。
樓折翡什麼都沒做,掉頭又回了暗淵。
冰魄玉寒涼,凍得人肌骨生寒。
樓折翡渾身不見半點血色,活似一尊精雕細琢的玉人,闔目修煉。
被列為禁術,其功法之霸道可想而知,一旦開始修煉,就不能回頭。
要麼死,要麼練。
禁術共有十二層,越往後修煉越難,在蒼雪峰大戰之前,樓折翡已經修煉到了第十一層。
如今,他還是停留在第十一層,遲遲無法突破。
蒼雪峰一戰,樓折翡斬殺無數修士,亦身負重傷,一回到暗淵就陷入了沉眠。
醒來之後,便被那霧氣黏上了。
也是自那時起,他左手的無名指便經常無緣無故的流血。
說其中沒有聯係,鬼都不信。
但至於是什麼聯係,鬼才知道。
樓折翡一邊腹誹,一邊調動丹田靈府中的靈力,靈力順著經脈湧向四肢百骸,驅散了身體中的寒氣。
這禁術威力巨大,卻不是誰都能修煉的,須得是半死之人。
樓折翡也是誤打誤撞才造就了一副半死之軀。
他本是爐鼎體質,是再好不過的靈力容器,與他交合可修為倍增,比靈丹妙藥有用得多。
正邪兩道覬覦他這副體質的人不計其數,樓折翡並非不諳世事的天真孩童,早就看透了他們的心思。
爐鼎要到成年之後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效用,加之第一仙宗的庇護,在那之前,雖然對樓折翡心懷邪念的人不少,但真正付諸行動的卻寥寥無幾。
樓折翡心思機敏,憑借過人的天賦,修煉半月便築基,是世間少有的修煉天才。
可天才又如何?
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他拚了命的修煉,也難以對抗正邪兩道中覬覦他的人。
樓折翡搜尋了大量有關爐鼎的典籍,終於,在即將成年的時候,發現了一本殘破不堪的古書,書上記載著一個能夠改變爐鼎體質的法子。
但很可惜,這個法子是殘損的,隻有前半部分。
在被玩弄致死和搏一線生機之中,樓折翡選擇了後者。
他照著法子廢去自己的半身血肉,徹底毀了自己的爐鼎體質。
在做出抉擇之前,他就心存死誌,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想法。
法子缺少後半部分,他拖著殘破的身體等死,卻不料最後沒等到死亡,等到了上天的垂憐。
他陰差陽錯,成為了半死之人。
又陰差陽錯,得到了記載禁術的秘籍。
寒氣慢慢驅散,樓折翡擰緊的眉頭舒緩開來。
爐鼎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皮相,樓折翡也不例外,甚至還是其中翹楚。
他眼形優越,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股睥睨一切的驕矜氣勢,像是大戶人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