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翡,你在想什麼,怎麼不理我?”
“嗯?”
樓折翡回過神來,被嚇了一跳,薑白不知何時撐起身,直接湊到了他麵前。
任誰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一張方大的臉,都不會無動於衷,他也不例外。
樓折翡下意識往後仰,差點躺倒在地,無奈道:“你快坐好。”
薑白晃了晃腦袋,笑嘻嘻地調侃:“阿翡,你是不是又害羞了?”
“……”
樓折翡有些手癢,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麵除了情情愛愛,是不是沒有其他東西了。
薑白坐回去,將錢袋推到他麵前:“沒上飛舟之前,我就想和你解釋了,阿翡,一片金葉子不是我給你的聘禮,這些金葉子才是。雖然還是不夠多,但你相信我,我以後會給你更多的。”
樓折翡捏著錢袋,晃了兩下,金葉子碰撞在一起,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音。
他有些疑惑:“這還不夠多?”
一片金葉子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這袋子裡少說也有幾十片,真的不少了。
樓折翡暗自在心裡感慨,得是多麼驕奢的生活,才能養出這等大手筆的小公子。
薑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是我所有的家當,攢了好多年的。”
他皮膚薄,說著話就紅起來了,像是為自己多年隻攢下這麼點家當而羞赧。
樓折翡指尖一僵,差點拿不住錢袋:“我們剛見麵,你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給我?”
薑白不明所以,點點頭:“對啊,不給你給誰?”
他可不是世事不知的小傻子,他看過話本,知道尋常百姓家的夫婦都是一同生活的,夫君會將家當交由夫人保管。
便不是當作聘禮,他是樓折翡未來的夫君,自然要將攢下的金葉子都交給他。
樓折翡不知道薑白已經考慮到他們成親結契後的生活了,他隻覺得那袋子金葉子沉甸甸的,比上輩子無量買下他的那片銀葉子要沉得多。
都說落楓穀能人輩出,修為謀略俱是上乘,怎麼這穀主的兒子傻啦吧唧的?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薑小傻子運氣不錯,遇到了他,不圖財不圖色,若是喜歡上彆人,怕是要被騙得褲子都不剩。
“這金葉子你拿回去吧,我用不上。”樓折翡將錢袋扔進他懷裡,“你已經給了我去處,我哪裡能再收你的東西,何況這太貴重了。”
薑白就是個一根筋的小傻子,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他退還金葉子,薑白肯定不會輕易收下。
樓折翡已經做好了多費口舌的準備,總之他是不會收下這勞什子聘禮的!
半晌沒聽到動靜,樓折翡掀起眼皮,朝對麵瞥了一眼。
這一眼,氣得他差點仰倒。
薑白不僅沒推讓,還扯開錢袋看了看,仔仔細細地打了個結,將之塞進了懷裡:“我也覺得阿翡用不上,那就由我來替你保管吧。”
“……”
樓折翡被氣笑了,他頭一回見聘禮送出去了,還帶往回拿的。他雖不打算收,但薑白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實在令他心氣難順。
到他手裡的東西,想收回去,問過他的意見嗎?
此時的樓折翡已經完全忘記了,那金葉子不是薑白要拿回去的,而是他主動還給人家的。
樓折翡舔了舔牙尖,故作哀愁:“我身無分文,到了落楓穀裡,是不是需要找個地方做工,以便賺錢生活?”
薑白沒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擺擺手:“不用不用,阿翡的吃穿用度都交給我就好。”
樓折翡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狀似無意道:“那我萬一需要買點什麼東西,怎麼辦?”
薑白一拍胸脯,豪氣道:“你想買什麼東西就告訴我,我給你買!”
“……”
樓折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就差把“沒有錢,想要錢”幾個字扔在薑白臉上了,可對麵那傻子愣是聽不明白。
錢袋是他還的,若是直接說想要回來,他拉不下那臉。
樓折翡撐著額角,暗自開解自己:不給他是吧,沒關係,等到了落楓穀,他就大買特買,把小傻子那點家當都揮霍出去。
飛舟調轉方向,桌子晃了晃,樓折翡迅速穩住身體,同時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將即將翻倒的兩隻茶杯扶穩。
零星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落下幾點濕痕。
是溫熱的。
樓折翡怔了一瞬。
上輩子他廢去自己的半身血肉,喪失了觸覺,後來修煉禁術,重新修成血肉之軀,所能體會到的也僅僅隻有寒冷。
唯有靈力貫通身體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一點溫熱,但那和外物帶來的熱度是截然不同的。
一直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都帶著強烈的不真實感,可當那滴溫熱茶水落在他手上時,樓折翡突然產生了一個無比清楚的念頭,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你之前說我是你命中注定的愛人,是什麼意思?”樓折翡突然問道。
薑白一拍大腿:“我就說好像有什麼事忘記告訴你了,之前一直沒想起來是什麼。”
樓折翡:“……”
傻子,這兩個字他已經說累了。
薑白言之鑿鑿:“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愛人,意思就是我們注定會在一起。”
樓折翡暗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你相信世間萬物自有定數嗎?”薑白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其實上天已經注定好了,不僅是我們會在一起,還有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所作出的選擇,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走過程。”
這番言論乍一聽好像有點道理,但樓折翡並不讚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未來南轅北轍。
走過程個鬼!
樓折翡將茶杯一一擺回托盤裡,平靜道:“我相信人定勝天,如果和你說的一樣,一切都是為了走過程,那我們活著豈不是沒有意義了嗎?”
他停頓了一下,衝薑白眨了眨眼:“沒有意義的話,也談不上什麼命中注定的愛人了吧?”
薑白張了張嘴,訥訥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活著是有意義的,我們相愛也是有意義的,是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樓折翡啞然失笑:“你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我說服了?”
他做了之前就想做的事情,捏了捏薑白的臉。
“唔……因為你說的有道理啊。”
薑白下意識偏過頭,動作到一半,突然又湊上來,“給你捏。”
樓折翡:“嗯?”
薑白摸了摸耳垂:“我們會是伴侶,你有權利對我做親密的事。”
“……”
樓折翡沒由來的有些氣,加了幾分力,在他臉上又捏了一把。
薑白輕呼一聲:“阿翡輕點!”
樓折翡點點自己剛才捏的地方,那裡已經紅了:“張口聘禮,閉口伴侶,這麼熟練,這些話你都對多少人說過了?”
薑白委屈地扁扁嘴:“隻對你說過,之所以熟練,是因為聽父親和爹爹說過很多次。剛才捏得“好痛,阿翡,你得補償我。”
樓折翡心情好起來,頗有興味地問道:“你要什麼補償?”
薑白用手撐著桌子,往前探頭,期待地看著他:“你給我吹一吹嘛。”
樓折翡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額頭,不讓他繼續靠近:“你除了撒嬌,還會做什麼?”
薑白笑彎了眼:“還會追求阿翡啊。”
樓折翡:“……”
飛舟上方是露天的,隔著透明的結界,能看到夜空中忽閃的星星。
風從門口吹進來,將兩人的頭發吹亂,糾纏在一起。
薑白握住他的手指,溫聲道:“阿翡去換衣服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我們雖然是命中注定的愛人,但你剛認識我,肯定不會突然愛上我的。”
許是夜色溫柔,麵前的人也沾上了丁點兒溫柔意味,頗有幾分清秀,看起來不那麼煩了。
樓折翡“嗯”了聲:“所以呢?”
“所以我會好好追求阿翡的,不是因為命中注定,也不是為了走過程。”薑白捏了捏他的手指,“是讓你發自內心的喜歡上我。”
這番話,以及所蘊含的感情,都太動人了,沒有誰能拒絕。
樓折翡疑心病很重,儘管動容,還是忍不住去揣測:“薑白,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吧,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上輩子,他築基之後才慢慢長開,在那之前也沒人對他表現出好感。
如今遍體鱗傷,骨瘦如柴,樓折翡自問沒那麼大魅力,能叫人一見鐘情。
“因為我們是命中——”
“不要再拿命中注定敷衍我了,你對我好,究竟是因為什麼?”
“不是敷衍!”薑白要急哭了,“就是命中注定,我沒騙你,我夢到過的!”
樓折翡懷疑自己聽錯了:“夢?”
薑白點點頭:“對。”
樓折翡眸底閃過一絲利光:“你夢到過我?”
薑白露出苦惱的表情:“沒有,但是夢到的事也算和你有關。”
樓折翡被他繞暈了:“你夢見了什麼?”
薑白有些為難:“我不能說。”
樓折翡:“……”
聘禮要回去不說,現在連小秘密都有了,下一步是不是準備再領幾個命中注定的愛人回去?
絕對不行!
樓折翡溫聲哄道:“阿白不是說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伴侶嗎,伴侶之間沒有秘密,阿白不願意告訴我,是不相信我嗎?”
這是樓折翡第一次這樣稱呼他,薑白有些動搖:“那件事太過匪夷所思,我怕你會害怕。”
“不會的,我膽子很大。”樓折翡笑了笑,“再說不是還有阿白你陪著我嗎?”
薑白被哄得有些飄飄然:“那好吧,我告訴阿翡,但你可不能告訴其他人。”
樓折翡頷首,眼底浮起興味:“好,我答應你。”
薑白湊近他,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