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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識海中嗡嗡作響, 樓折翡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把毛團子扔了出去。

半個巴掌大的毛團, 胖得看不見脖子, 翅膀很小, 根本飛不起來,撲棱兩下就“啪嘰”一下摔在了桌上。

圓潤的毛團被摔懵了, 蓬鬆的毛毛炸開,兩顆小小的豆眼滿是無辜,像是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樓折翡被看得有些心虛:“咳, 不是故意扔你的。”

正準備撈起它, 就看到毛團子衝他張開了小尖嘴:“啾啾啾!!!”

識海中傳來一陣巨響,樓折翡一個踉蹌,雙手撐在桌子上, 勉強站穩。

轟轟的“啾啾啾”聲響個不停,像是有人在他腦袋裡打鼓,吵得要命。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半天才緩過來, 磨了磨牙:“走地雞,閉嘴!”

毛團:?

它顯然聽出了這不是什麼好話, 紅紅的小尖嘴憤怒地開合著:“啾啾啾啾啾啾啾!”

樓折翡:“……”

啾啾啾, 啾你大爺!

看到樓折翡吃癟, 毛團子驕傲地抬了抬頭, 眼裡滿是打了勝仗的興奮。

樓折翡按著眉心揉了揉,冷著臉提溜起它, 拇指和中指一合, 將它張開的小尖嘴捏住了。

毛團呆滯, 毛團石化,毛團驚慌失措。

它試圖張嘴,卻被蠻力鎮壓,樓折翡的手指像鐵鉗一樣,它沒有絲毫還嘴之力。

毛團又驚又慌,開始撲騰兩隻又小又小的翅膀,樓折翡冷笑一聲:“再敢亂吼亂叫,就把你嘴縫上,再敢亂撲騰,就把你的毛都拔了。”

毛團子一個激靈,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它擠著豆豆眼討好地看著樓折翡,兩隻翅膀保持張開的姿勢,僵著不敢動彈。

……

有夠欺軟怕硬的。

樓折翡拿過幾本書,墊高,將它放在上麵,開始審問:“說說,你是什麼妖魔鬼怪?”

他撿起一旁失去光澤的羽毛,用羽毛尖兒戳了戳毛團的腦袋。

毛團子腿短,被戳得一個後仰,躺倒在書上翻不過身了。

它又不敢啾,隻能努力撲騰著短腿小翅膀,掙紮著想要翻過身。但它實在圓潤,腳不沾地,撲騰半天都倒不過來。

樓折翡抵著額角,笑出了聲:“蠢死了。”

他用羽毛撥了一下,幫助毛團翻了個身。

站好的毛團滿眼控訴,它蜷成一小團,腦袋也縮回了毛毛裡,隻留下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睛,表達不滿。

樓折翡挑了挑眉,笑吟吟的語氣裡充滿好奇:“你是不是毛太厚了,阻礙翻身?”

毛團:“……”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能化形,還能在我識海裡作亂,可見你不是普通走地雞。”樓折翡戳戳它的肚子,小心控製著力氣,沒有把它戳得肚皮朝天,“彆裝糊塗啾個沒完,給我說人話。”

毛團是吃了他的血化形的,他也能感受到它的情緒和力量,按照妖修的境界來看,這胖鳥的修為應該不低於金丹。

金丹期的妖修,便是蠢,也應當蠢不到不會說——

“啾……”

毛團子慢騰騰地背過身,把腦袋埋在翅膀裡。

那一聲叫得很輕很細,樓折翡隻覺得自己的識海顫了顫,然後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傷。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種感覺是從哪裡來的,小胖鳥怕是真的不會說人話,被他傷到自尊心了。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將委屈巴巴的團子捧到掌心:“彆氣了,逗你玩的,你一點都不胖。”

毛團張了張嘴,又委委屈屈地合上了。

樓折翡蹭蹭它腦袋,溫聲哄道:“行了,叫吧,在識海裡記得小點聲,免得我控製不住自己,把你拍死。”

毛團:“……啾。”

這是哄人還是威脅?!

小胖鳥不會說話,樓折翡思考了一會兒,先挑了一個最好奇的問題:“你和薑白有關係嗎?”

那根羽毛是薑白給他的,說是從身上拔的,而小胖鳥是從羽毛上化生的,如果薑白沒說謊,這鳥應當和他脫不了乾係。

樓折翡輕柔地揉著毛團的腦袋,那裡絨毛細軟,摸起來很舒服。

小胖鳥是什麼品種,什麼來曆,都可以往後稍稍,他現在隻想知道,薑白有沒有對他說過謊。

小胖鳥不記仇,被揉得很舒服,親熱地蹭著樓折翡的手指,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樓折翡被它這副無賴樣逗笑了:“有關係就啾一聲,不然不揉了。”

小胖鳥用尖嘴碰了碰他的指腹:“啾!”

原來真的有關係啊。

樓折翡很守信,又在小胖鳥的腦袋上搓了兩下:“你是什麼鳥,麻雀嗎?”

小胖鳥停止蹭蹭,不滿地朝他“啾”了一聲,一臉倨傲,似乎在說“麻雀那種東西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

想來也不可能是麻雀,這小毛團黃澄澄的,身上沒一絲雜毛,一看就是頂頂名貴的種類。

樓折翡眼底氤開濃濃的興味:“你該不會是鳳凰吧?”

“啾!”

小胖鳥努力抬起頭,興奮地撲騰翅膀,似乎在說“你猜對了”。

傳說中的上古神獸,被稱為百鳥之王的鳳凰,就長這鳥樣?

樓折翡沒把這話問出來,免得又戳了這小胖鳥的肺管子。

無論是不是鳳凰,他都準備養一養這小胖鳥,不隻是因為這小家夥喝了他的血才化的形,還因為它和薑白之間的聯係。

樓折翡很好奇,薑白身上藏著什麼秘密,可惜這小胖鳥不會說人話,不然他一定要問出來。

時間不早了,樓折翡將黯淡的羽毛仔細收好,又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書,他過目不忘,有條不紊的將書挨著擺成之前的樣子。

小胖鳥可能是累了,縮在硯台旁睡著了。

樓折翡收拾好桌子,摩挲著“誌異”上記載著共享壽數的書頁,他沉默地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收起手,沒有撕下來。

回到房間,樓折翡小心翼翼地躺在薑白胳膊上,舒了口氣。

薑白睡姿實在乖,他離開這麼久,薑白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胳膊平穩地伸著。

樓折翡覺少,終日不睡也不困,他盯著薑白看了半天,將收在芥子空間裡的毛團子取出來,放在薑白腦袋旁邊。

他不喜歡藏著掖著,既然決定要將小胖鳥留在身邊,肯定瞞不過薑白,不如直接拿出來。

再者說了,養鳥這種累人的活計,他一點都不想做,有人接手最好不過。

至於小胖鳥會不會害他的修為被發現,樓折翡懶得想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薑白人不高,力氣很大,胳膊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既不會軟塌塌的,又不會硌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枕頭。

尤其是靠近肩膀的地方,枕起來最舒服。

樓折翡向來不虧待自己,十分自然地往裡湊了湊,抵著薑白的肩窩。

耳邊是薑白和小胖鳥交疊在一起的呼吸聲,絲絲縷縷的,透著寧靜的意味,令樓折翡的心也安定下來。

久違的困意襲來,樓折翡輕舒一口氣,任由眼皮下墜,沉入夢鄉。

昨晚睡得晚,日照三竿了,薑白才悠悠轉醒。

樓折翡半夜出去折騰了一趟,罕見的有了困意,現下還在睡著。

胳膊上傳來被壓迫的酥麻刺痛,薑白反應了一會兒,抑製住想要活動一下的衝動。

他睜著眼睛緩了會神,眼神逐漸清明。

想起昨晚找到的書,薑白忍不住咧了咧嘴,連被枕著胳膊的刺痛都成了甜蜜。

他可以和阿翡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不止今天,以後每天睜開眼,都可以立馬看到他喜歡的阿翡。

薑白越想越激動,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笑出聲,不要吵醒懷裡熟睡的人。

薑白緩慢地挪動身體,準備側過身,繼續昨天早上的事。

他還沒看夠呢,正好趁現在補上。

要保持胳膊不動,翻身的動作一定不能著急,薑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磨蹭半天,可算是成功了。

正當他準備好好看看樓折翡時,突然發現眼前多出一團黃色的東西,擋住了視線。

黃團子幾乎貼在他頭上,又細又柔軟的絨毛在他臉上蹭過,薑白驚得瞪大了眼睛。

他朝後仰了仰頭,看清黃色東西的真正模樣:圓滾滾的毛球,長著小腦袋和小短腿,看樣子應該是隻鳥。

一隻過分圓潤,圓潤到有些突兀的鳥。

床上為什麼會多了一隻鳥?!

薑白用空閒的手拎起小胖鳥,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個模樣的鳥,他從未在落楓穀裡見過,難道是什麼新鳥種?

小胖鳥很親人,不排斥薑白的觸碰,在睡著的狀態下被拎起來,還會下意識往薑白手心蹭。

又乖又聽話。

薑白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沒有發現,原本熟睡的人已經醒過來了。

樓折翡眯著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逗鳥。

睡了一個好覺,沒有做任何夢,樓折翡心情不錯,眼角眉梢都掛上了愜意和愉悅。

薑白的逗鳥行為終止於小胖鳥睜開眼,毛團子還處在剛睡醒的迷糊狀態中,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和薑白大眼瞪小眼。

樓折翡心中微動,這一人一鳥的眼睛還挺像的,都圓滾滾的,隻不過一個大一個小。

過了一會兒,小胖鳥跟變了隻鳥似的,瘋狂撲騰翅膀,衝著薑白“啾啾啾”起來。

那架勢,就跟見到親爹一樣。

猝不及防的聲音在識海中炸開,恍若平地驚雷,將毫無防備的樓折翡炸得頭皮發麻,悶哼出聲。

樓折翡緩了兩秒才定下心神,恨恨地咬了咬牙根,準備給這管不住嘴的小胖鳥一個教訓。

他撐起身,正準備從薑白手中接過小胖鳥,突然目光一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作者有話要說:

第20章加了內容,沒看的寶記得重新看一下,先一更,睡醒再加更。

眾所周知,評論+營養液=加更,加更∈【1,+∞),咳咳,月底了,寶們懂了嗎?

落楓穀今日娛樂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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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大少深情款款:愛我,你怕了嗎?

樓小茶語氣幽幽:我隻怕你會承受不住我的愛。

第 22 章

小胖鳥摔在薑白胸口, 蹬著腿站起來,每一根毛上都透著僵硬和茫然。

像極了剛做完什麼錯事。

薑白躺在床上,眼睛緊緊地閉著, 麵色蒼白, 看起來一副不舒服的模樣。

他眉心中浮現出一個殷紅的翎羽紋樣, 頭發也長長了很多,鋪開在床上, 發色也從黑色變成了燦金色,好似浸滿了陽光,透著威嚴又溫暖的感覺。

漂亮。

非常漂亮。

樓折翡怔了許久, 伸出手, 像抓住光一樣,撩了他一縷頭發,繞在手指上把玩。

薑白身上意外的變化, 讓他確定了一些事,比如薑白和小胖鳥的聯係,比如薑白的身份。

這些很重要,但在此時, 又顯得不那麼重要。

樓折翡盯著薑白眉宇間的痛色,眼底黑沉彌漫, 他神色難測, 從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玩夠了薑白的頭發, 樓折翡撩起眼皮, 冷冷地瞧了眼一旁戰戰兢兢的小胖鳥:“你害的?”

毛絨絨的黃團子一瑟縮,顫顫巍巍地“啾”了聲, 心虛得不行。

樓折翡眼神清冷冷的:“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他的目光很涼, 小胖鳥隻覺得陰嗖嗖的, 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將自己團成一個圓滾滾的毛球。

“……”

樓折翡看明白了,這貨八成是不知道薑白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擱這跟他裝聾作啞呢。

“那他醒過來會變回去嗎?”樓折翡撚著那縷頭發,遞到它麵前,“這個,還有額頭上,會恢複原樣嗎?”

毛團子這次沒有逃避回答,很堅定地啾了聲。

其實樓折翡對這個答案已有預料,薑白之前長出來的翅膀也沒維持多久,八成是身上有什麼秘密,這次的變化和翅膀差不了多少,很可能也是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啊……”

樓折翡匆匆下床,從櫃子裡找出一把小銀剪,之前趁薑白不在,他已經將這房間裡的東西擺放摸透了,找點什麼方便得很。

小銀剪很精致,樓折翡用指腹蹭了下刃,他手上裹了靈力,並不會割破。

確認銀剪很鋒利後,樓折翡滿意地勾了勾唇,向著床榻走去。

銀剪閃著森森的寒光,令小毛團渾身一滯,抖索篩糠。

樓折翡好笑地看了它一眼,壞從心起,一把把試圖後退的毛團子抓了回來。

“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能吵?”樓折翡坐在床邊,指尖慢條斯理地動作著,將它短小的翅膀勾出來,“叫那麼大聲,說不是反了天了,都沒人信,你自己說,該不該受懲罰?”

毛團子抖個不停,尤其是翅膀,快速顫動著,像是恐懼極了,但它的小眼珠子還在四處張望,看不出太多懼色。

樓折翡全都看在眼裡,一隻小雛鳥,還沒辦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裝模作樣。

小胖鳥根本不知道自己刻意賣乖的事已經被發現了,它討好地蹭了蹭樓折翡的手,軟軟地“啾”了聲,一副乖到不行的模樣。

樓折翡已經看透了這鳥的脾性,欺軟怕硬,賣的一手好乖,下次就是不改,好聲好氣跟它說沒用,隻能給它一個教訓。

他輕輕勾了勾唇,托著它,往薑白麵前一送,壓低聲音,用商量一樣的語氣:“下次再敢害他不舒服,你的小翅膀就不用留了,好不好?”

銀剪“哢嚓”“哢嚓”地響著,像魔鬼的催促,小胖鳥一個激靈,不知道下一剪子會不會落到自己翅膀上。

最終小胖鳥先投降,低頭耷腦地“啾”了聲。

識海中冒出一股愧疚的心情,樓折翡知道,這次的威脅起作用了,他無意繼續嚇毛團子,隨手將它放在一旁,開始做正事。

樓折翡拈起薑白的一縷金發,比了比長度,用銀剪剪斷。

燦金色的長發像一束光,樓折翡將兩頭捏在一起,打了個結,頗為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啾?”

小胖鳥隱隱有種上當的感覺,那銀剪不是拿來剪它翅膀的嗎?

樓折翡摩挲著燦金色的頭發,笑吟吟:“不覺得很好看嗎?”

……

小胖鳥搖搖晃晃的往旁邊挪,躲到薑白的頭發裡,多虧它現在不好看,不然一準要被剪掉翅膀。

樓折翡將頭發收起來,拎著毛團子下了床,他拿下螢火燈的燈罩,將半個巴掌大小的毛團扣在裡麵:“之前是和你算你嚇他的賬,現在該算算你吵我的賬了。”

燈罩寬大,正好能將毛團子罩在裡麵,小胖鳥用嫩紅的爪尖撓撓燈罩,不明所以:“啾?”

樓折翡彈了彈燈罩,將燈罩扣在桌上:“好好反省,等他醒了就放你出來。”

毛團:“……”

彆以為它傻聽不出來,這是威脅,竟然又威脅它!

薑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

他眉心的紋樣褪下去了,頭發也變成了之前的樣子。

樓折翡倚靠著床頭,手上拿著一本書,饒有興致地翻著。

書是從屋子裡找的,每一頁或寫或畫,有時是歪歪扭扭的字,有時是亂七八糟的畫,都留著稚嫩的痕跡。

薑白揉揉眼睛:“阿翡?”

樓折翡將目光移到他臉上,那裡還殘留著病態的蒼白:“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薑白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是睡了一覺嗎?”

樓折翡挑了挑眉:“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

“隻記得我好像睡醒了,然後看見一隻特彆胖的鳥。”

“噗,有多胖?”

薑白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麼大吧,像隻球一樣,都看不見脖子。”

樓折翡抱著肚子笑個不停,識海中彌漫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幽怨:“這麼聽來,確實挺胖的。”

薑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激動成這樣:“怎麼了嗎?”

樓折翡笑著搖搖頭,指了指桌上的燈罩:“你過去看看,那是不是你說的沒脖子小胖鳥。”

毛團:“……”

好氣!

薑白拿開燈罩,眼睛一亮:“沒錯,就是它!”

毛團子努力挺直身體,將腦袋往上抬,試圖露出脖子。

你好好睜大眼睛看看,我是有脖子的!

“真的沒有脖子誒!”

“……”

毛團搖搖晃晃地往後挪,躲避他的觸碰,又萌又凶:彆碰我,你去找其他鳥吧!

樓折翡抱著胳膊,狀似無意道:“看你挺喜歡它的,要不要養一下?”

薑白揉了揉小胖鳥:“它這麼可愛,應該有主人了吧?”

毛團抖抖翅膀,蹭了蹭他的手指:“啾。”

看在你誇我可愛的份上,就原諒你吧。

“這麼胖,不一定有人願意養。”樓折翡不動聲色地瞪了眼試圖反駁的小胖鳥,繼續道,“都跑到你房間裡來了,你要是不養,還有誰會養?”

薑白本就心動,經他一慫恿,順勢答應下來:“既然要養它,是不是得給它起個名字,總不能一直‘它它它’,‘小胖子’的叫吧?”

樓折翡最煩起名字,他瞥了眼期待的毛團子:“你想叫它什麼?”

薑白思索了一會兒:“這麼胖,要不就叫肉包子吧!”

樓折翡沉默了。

滿懷期待的小胖鳥也沉默了。

肉包子和胖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薑白興衝衝地解釋起來:“吃肉包子就會胖,更何況這名字一聽就很有特色,絕對不會和彆家的鳥重名,阿翡,你覺得呢?”

小胖鳥轉頭盯著樓折翡,期待他可以讓薑白放棄肉包子。

一人一鳥,都巴巴地看著他,樓折翡遲疑了兩秒,選了眼睛大的那個:“我覺得挺好的。”

起碼薑白很乖,不會讓他頭疼。

薑白捧著小胖鳥親了一口:“肉包子,以後叫你肉包子,好不好?”

小胖鳥,即新上任的肉包子:“……”

它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令鳥一言難儘的名字。

肉包子蔫頭耷腦,明顯情緒不高。

薑白皺著眉頭苦惱了一會兒:“肉包子你是不是餓了,怎麼沒精打采的?”

沒精打采還能因為什麼,肯定是在鬨脾氣唄。

樓折翡不打算插手,好整以暇地看戲,薑白一根筋,肯定看不出肉包子的心思。

“餓了你就叫一聲,帶你去吃飯。”

肉包子小嘴緊閉,誓死不發出一點聲音,它的心被傷透了,現在不想輕易原諒薑白。

最後肉包子也沒叫,薑白逗了幾次它都沒反應,就沒再管它了。

養鳥嘛,要給出自由的空間。

兩人在家裡吃了飯,是薑白煮的麵,樓折翡在一旁指揮。

一通操作下來,做出來的麵竟然像模像樣,味道很不錯,兩人都吃了不少。

吃過飯後,薑白又準備往書房裡鑽,樓折翡伸了個懶腰,揪住了人的衣領:“吃太飽了,出去散散步?”

薑白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走,阿翡想去哪裡?”

樓折翡思索了下:“什麼地方蟲子比較多?”

薑白看了眼站在他肩頭的肉包子,撓了撓頭:“我都忘了要喂肉包子,青鸞姑姑也養鳥,去她家拿點鳥食就行了。”

“不,讓它自己找吃的。”樓折翡幽幽道,“它再胖下去,就飛不起來了。”

薑白仔細一想也是,完全不顧肉包子的反對,禦劍帶著他們往北飛去。

為了照顧樓折翡,薑白禦劍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才到達目的地。

“這裡是縱雲林,因為樹木高可入雲得名,裡麵有很多鳥獸,是青鸞姑姑打獵的地方。”薑白收起劍,牽著樓折翡往裡走,“之前提到的霧潭,就在縱雲林深處。”

縱雲林的樹木奇高,樹乾也粗,枝葉卻少,仰頭看去,好像從天下落下來的石柱子。

樓折翡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這裡有危險的猛獸嗎,通人性的,會吃人精氣修煉的那種?”

“你說的是妖獸吧。”薑白笑了下,“放心吧,縱雲林裡沒有妖獸,隻有一些普通靈智的野禽。”

樓折翡挑了挑眉,沒作聲,暗自將神識鋪開,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薑白撓了撓他的手心:“阿翡放心,就算有妖獸,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站在樓折翡肩頭的肉包子也跟著“啾”了一聲,似乎在附和一樣。

樓折翡一怔,彎了彎唇:“好,那我可要抱緊阿白的大腿了。”

薑白不好意思地應了聲,指著樹林中的東西,依次給他介紹。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黑了下來,從樹林各處飛出一群鳥,以他們為中心,盤旋在半空,揮動翅膀的響聲簌簌一片。

薑白將樓折翡護在身後,安撫道:“彆怕,以前我來這裡,林子裡的鳥都會這樣,等一會兒它們就散了。”

樓折翡眯了眯眼,餘光瞥向一旁叉著翅膀,意氣風發的肉包子,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等了半天鳥群也沒散,反而有越來越多的鳥聚集過來,黑壓壓一片,像一團即將壓下來的雲。

突然之間,鳥群中發出嘹亮的叫聲,一隻巨大的鵬鳥長鳴三聲,然後快速朝著他們俯衝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三更晚一點。

第 23 章

樓折翡微一斂眸, 掌心不動聲色地聚起靈力,這群鳥來勢洶洶,定然不會如薑白說的一樣簡單退去。

薑白一邊召出重劍, 一邊拉著樓折翡往後退開:“有些古怪, 阿翡跟緊我。”

兩人神色都嚴肅了幾分, 唯獨肉包子精神得不行,激動地撲騰著翅膀。

許是之前被樓折翡嚇到了, 即便興奮,它也控製音量,跟碎碎念似的啾個不停。

樓折翡的神識籠罩住方圓十裡, 在第一時間就掌握了鳥群的動態, 這群鳥都是凡鳥,身上並沒有靈力。

隻有領頭的那隻鵬鳥,身上好像有一層屏障, 神識沒辦法滲透查探。

這種無法掌握全部的感覺令樓折翡不安,他眼底一片墨沉,盯著那隻神秘的鵬鳥。

鵬鳥俯衝下來,在距離他們五六米的高度時停下動作, 輕輕揮動著翅膀,以緩慢的速度降落到地麵上, 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

它短促地叫了聲, 緩緩低下頭, 伏在地麵上, 像是俯首稱臣。

薑白愣了下,握著劍的手鬆了幾分:“它好像沒有惡意。”

樓折翡抬眼看去, 隻見其他的鳥都停在半空, 好像一道會動的牆, 將他們和鵬鳥圍在裡麵:“阿白以前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我從來沒見過這隻鵬鳥。”薑白皺了下眉,“我在落楓穀生活了十幾年,早就走遍了穀裡每個角落,從不知道縱雲林裡有這樣的鳥。”

樓折翡眼睛一轉,趁薑白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肩上的肉包子,往鵬鳥方向一扔。

驟然失重,肉包子嚇得驚叫出聲,兩扇小小的翅膀快速地揮動著,然而它身體太重,根本飛不起來,隻能往下墜去。

鵬鳥突然叫了一聲,朝著肉包子張開鳥喙。

薑白心頭一緊,下意識去撈肉包子,免得它落入鳥嘴,結果剛抬起手就被樓折翡捉住了,溫熱的手指從他掌心滑入,插入他的指縫。

一個親密無間的十指相扣。

“阿翡?”

“嗚嗚嗚這隻鳥好大好嚇人,它張開嘴了,是不是要咬人,阿白我好怕啊,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我不想被它吃了。”

薑白一手握著劍,一手牽著他,根本騰不出手去接肉包子,不過就算有手,他現在也沒心思管那小胖鳥。

他現在要哄他的心上人。

都怪他不好,人間鮮少有妖獸出沒,有的人一輩子可能都接觸不到修真界的事物,阿翡初來乍到,對落楓穀了解不多,初次見到這種世間罕有的鳥獸,肯定會害怕的。

薑白握緊了手,心疼不已:“不怕,阿翡不怕,我不會讓它碰你的。”

樓折翡將上挑的嘴角壓下去,抽抽噎噎:“好,我不怕,我相信阿白,你一定會保護好我的。”

兩人親親熱熱,完全沒管肉包子,圓滾滾的毛團子沒掙紮幾下,就落進了鵬鳥的嘴裡。

鵬鳥的鳥喙很大,微微張著,並沒有合攏,好像隻是單純為了接住它一樣。

肉包子在鵬鳥嘴裡滾了一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穩,它沾滿了鵬鳥的口水,被打濕的毛貼著身體,整隻鳥都小了一圈。

看著忽略自己的兩人,肉包子發出委屈又憤怒的控訴:“啾!”

樓折翡故作驚詫:“阿白你看,肉包子沒被吃掉,真是福大命大啊。”

肉包子一個激靈,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遺憾。

鵬鳥慢慢低下頭,伏在地上,將嘴裡的肉包子安穩放下。

薑白驚訝地看著它的一係列動作,嘖嘖稱奇:“我也以為肉包子要沒命了,沒想到這鵬鳥竟然……”

肉包子身上沾了不少口水,一落在地上,就滾了一身土,從圓滾滾的黃團子變成了黑團子。

樓折翡瞥了眼搖搖晃晃朝他們鞋上撲的小臟鳥,拉著薑白往後退了一步,隨口感慨道:“肉包子不是簡單的鳥吧,小小的一隻,竟然能降服這麼大的鳥。剛才它突然朝著那大鳥飛過去,嚇了我一跳,還為它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它根本就不怕。”

“……”

黑團子挪動的步伐停頓一下,憤憤地啾了聲:我分明是被你扔過去的!

薑白皺了下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肉包子,他伸出手,一道小小的靈力衝著肉包子而去。

淡金色的靈力微弱,並不會造成太大傷害,頂多將肉包子推倒。

薑白表情認真,他不想傷害肉包子,隻想試探一下。

落楓穀內從未出現過這等怪事,在屋子裡發現肉包子的時候,他沒往心裡去,隻當是隻普通的小鳥,經樓折翡提醒,才發現不對勁。

結果出乎意料,肉包子沒被掀翻,靈力剛觸碰到它,就不見了。

薑白目光一凜,擋在樓折翡和肉包子之間。

樓折翡挑了挑眉。

剛才的事發生得很快,但他並沒有忽略,那道淡金色的靈力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肉包子吸收了。

能這麼快速的吸收靈力,隻有兩個可能:一是肉包子與他一樣,體質特殊;二是被肉包子吸收的靈力和它自身同根同源。

且不說肉包子喝了他的血,變成爐鼎體質的可能性有多渺小,如今的他吃了初桑給的藥,身體已經發生了改變,不可能對靈力毫不排斥。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目光在薑白和肉包子之間打轉,這一人一鳥有著相同的靈力,定然存在更深的淵源。

會是什麼淵源呢?

薑白的表情愈發嚴肅,手腕一轉,劍尖直接插進肉包子身前五六寸的地麵:“何方妖孽,還不現出原形!”

之前他來縱雲林,從沒招引來鵬鳥,加之這鵬鳥對肉包子嗬護備至,可見今日的事都是這來曆不明的小胖鳥造成的。

薑白環視四周,心中愧疚更甚。

可惡,都怪他一時大意,沒有提高警惕,才會害阿翡陷入此等境地。

劍鋒淩厲,鋒利的劍刃上折射森森的寒光,肉包子慫的要命,直接被嚇傻了,兩隻小細腿一軟,跟個泥團子似的跌倒在地:“啾……”

鋪天蓋地的委屈彌漫在識海裡,樓折翡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這玩意做了什麼,竟然能和他的識海共通。

他正準備開口求個情,突然發現薑白悶哼一聲,鬆開了劍。

樓折翡手臂一展,將朝前撲去的人撈進自己懷裡:“怎麼了?”

薑白窩在他懷裡,右手按著太陽穴:“頭疼。”

識海裡像針紮似的,泛起細細密密的刺痛,有一道微弱的聲音,一遍遍重複著:“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肉包子小心翼翼地繞過插在地上的劍,挪向薑白腳邊。

樓折翡擁住懷裡的人,看著它的目光微涼,隱隱含著警告。

肉包子被他看得一抖,遲疑了兩秒,繼續靠近。

在它身後,鵬鳥振翼長號,周圍的鳥齊刷刷叫起來,像是在響應它的呼喚。

樓折翡凝神聚氣,在識海中喊道:你做了什麼?

既然他能夠在識海中感覺到肉包子的心情,那肉包子也應該能感覺到他識海中發出的呼喚。

啾,啾啾啾啾啾!

我,我沒有害他!

肉包子撲騰著沾滿泥的翅膀,努力辯解。

……

……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怎麼忘了,這小胖鳥不會說人話,即使能通過識海和他交流,也沒辦法用人話交流。

“阿翡……”

“我在,你怎麼樣了?”

薑白揪著他的衣服,勉強穩住身體:“我沒事,剛才有東西侵入我的識海,一時間衝擊太大,現在已經緩過來了,你彆擔心。”

侵入識海?

樓折翡眯了眯眼,視線落到肉包子身上,怎麼看都很像是這家夥動的手。嘖,記吃不記打,看來這家夥已經將他的警告拋之腦後了。

“侵入識海,是不是很嚴重?”樓折翡不忘扮演普通人,“會不會對你的身體產生傷害?”

薑白站穩,對他笑了下:“應該不會,識海中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告訴我,說不會害我。”

說話?

樓折翡目光一緊。

薑白蹲下身,想把肉包子拎起來,待看到臟不拉幾的泥團子後,果斷放棄了:“剛才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啾!”

“其他的鳥是因為你才沒有離開的嗎?”

“啾啾!”

“找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能讓它們離開嗎?”

“啾啾啾!”

……

真是離了大譜了。

肉包子能和薑白在識海中溝通,在樓折翡的意料之中,但薑白能和肉包子對話,這他娘的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能聽懂它在說什麼?”

“能啊。”

樓折翡目光複雜:“你們落楓穀的人還懂鳥語嗎?”

“不懂啊。”薑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解釋道,“修行之人有識海,雖然阿翡聽到的是啾啾啾,但在我的識海裡,肉包子說的是人話。”

樓折翡無語至極,非常想問一句話:你的識海和我的識海有什麼不一樣?

他扯了扯嘴角:“是嗎,它都說了什麼?”

薑白拿出帕子,將肉包子包住,使勁揉搓:“它說剛才是它在我的識海裡說話,這群鳥過來是找我和它的,要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找你和它?”

“它是這麼說的。”薑白看了看肉包子,繼續揉搓,“它好像沒辦法解釋太多,所以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樓折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要跟著他們去嗎?”

薑白環視四周:“不去的話,好像沒辦法離開這裡,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阿翡彆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我也去?”樓折翡一愣,“聽說你們修士會遇到各種奇遇,它們興師動眾的來找你,應該是要告訴你一些秘密,或是要給你什麼寶貝,你真的願意帶著我去嗎?”

薑白樂得眼睛都彎了:“阿翡也太可愛了吧,我沒什麼秘密不能告訴你,所有的寶貝也都是你的,為什麼不願意帶著你?就算問,也該是我問你,阿翡,你願不願意陪我去?”

鳥群們等待著薑白,時不時發出催促的叫聲,而他全然不顧,捧著沒擦乾淨的肉包子,笑著等待樓折翡做決定。

好像樓折翡不鬆口,他就要一直等下去似的。

樓折翡無奈一笑,像是妥協:“我怎麼可能不願意?”

薑白說過無數情話,那些情話都動聽極了,可沒有一句讓他像此刻一樣動容,心尖好像被輕輕撓了一爪子,不疼,但酥麻得厲害。

心動隻在一瞬間。

樓折翡揚了揚唇,湊近一步,伸手攬住薑白的後頸,與他額頭相貼:“不要動。”

薑白止住動作,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緊張:“阿翡,怎麼了?”

“我曾經見過彆人這樣表達親近。”樓折翡答非所問,蹭了蹭他的鼻尖,“阿白,你喜歡嗎?”

薑白心口怦然,呼吸急促起來:“我,我喜——”

“啾啾啾!”

突如其來的憤怒鳥叫打斷了他的話。

樓折翡靠的太近,肉包子被夾在兩人中間,圓滾滾的身體都被擠變形了。

變形肉包子又憤怒又委屈:好氣!這兩個人就不能顧及一下它嗎?!

樓折翡捏了捏薑白的後頸,退開一步:“走吧,再待下去天都黑了。”

薑白紅著臉猛點頭:“嗯嗯嗯!鵬鳥馱我們過去,阿翡彆擔心,到時候你坐在前麵,我坐在後麵,我會抱緊你的,不會讓你掉下去。”

被照顧是會上癮的,樓折翡雖盤算著寵護他的小傻子,但不準備立馬將所有底牌都亮出來:“阿白抱著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抱著阿白?”

薑白剛爬上鳥背,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扯住胳膊拉了過去。

他撲進了一個單薄卻堅實的懷抱。

兩人坐在鵬鳥脖頸往下的地方,樓折翡在前薑白在後,樓折翡是反著坐的,和薑白麵對麵,正好能將人抱進懷裡。

鵬鳥扇動翅膀,馱著他們衝向天空,周遭的鳥群追隨其後,像是在保駕護航。

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一陣又一陣鳥鳴聲吹向縱雲林的每一個角落。

薑白懵了一下,想要抬頭:“阿翡?”

樓折翡懶懶地應了聲,伸手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唇角微勾,夾著嗓子哼唧:“它飛的好高好快,阿白彆亂動,我怕掉下去。”

“好,我不動。”薑白乖乖地窩在他懷裡,兩隻手臂繞過他的後背,“阿翡彆怕,我會抱緊你的。”

明明是被抱著的那個,卻還是說著主動的話,真是……可愛死了。

樓折翡偏了偏頭,在他的耳朵上蹭了一下:“有阿白在,我不怕。”

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怎麼,薑白的耳朵慢慢變紅,樓折翡心中微動,又蹭了一下。

好軟。

聽說耳朵軟的人耳根也軟,怪不得他說什麼,薑白都會同意。

天色漸晚,日頭西斜,陽光將雲朵染成橘紅色,一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是暖融融的。

鵬鳥飛得很高,深入雲層,它的速度慢慢降下來,平穩地在雲層中穿梭,橘紅色的雲霧十分熱情,將他們攏進懷裡。

越飛越高,跟在他們身後的鳥少了很多,隻剩下一些體型比較大的猛禽。

從遠處傳來的鳥叫聲經久不絕,一聲接著一聲,仿佛在為他們送行。

雲霞作伴,百鳥相送,這是有機遇也不一定能看到的畫麵。

樓折翡福至心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猜測。

鳳凰為上古神獸,能號令羽禽,其出行常伴有祥瑞之象。

其行於九州,群鳥數百隨之,是為……

“阿翡,我喜歡的。”

輕軟的聲音打斷了樓折翡的思緒,他挑了挑眉:“什麼?”

薑白抵著他的肩膀,重複道:“我說,我喜歡的。”

——“我曾經見過彆人這樣表達親近。”

——“阿白,你喜歡嗎?”

——“我喜歡的。”

樓折翡收緊手臂,溫聲道:“我很歡喜。”

你能喜歡我的親近,我很歡喜。

穿過雲霞,鵬鳥緩慢地向下俯衝,沒過多久,就落到了地上。

周遭樹木林立,和他們之前看到的彆無二致,此地應當還在縱雲林範圍內。

前方霧氣繚繞,有靈力波動,想來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了。

樓折翡試了一下,神識無法探入,和鵬鳥身上的屏障十分相像。

其他的鳥都落在樹杈上,不再向前,隻有鵬鳥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走近才發現,霧氣中藏著一道石門,鵬鳥停下動作,將翅膀壓低,示意他們下來。

薑白看了看石門,掏出袖子裡的肉包子:“要進去嗎?”

“啾!”

是的。

薑白看了看鵬鳥,還沒發問,肉包子就叫了起來。

石門是兩扇相合的,正中央刻著一個花紋,樓折翡的視線落在花紋上,微微皺了下眉:“它說什麼?”

“它說這裡有禁製,其他鳥都沒資格進入。”薑白上前一步,摸了摸石門上的花紋,“這圖案……”

“怎麼了?”

“總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那花紋是羽毛形狀,但又和普通羽毛不同,整體微彎,左右兩側的毫毛各有三根,但粗許多,向外勾勒著,最上端是一豆火苗。

樓折翡默默腹誹:怎麼可能不熟悉,這紋樣今天上午還在你額心出現過。

薑白隔著手帕戳了戳肉包子:“你知道怎麼開門嗎?”

“啾!”

薑白皺了下眉,狐疑道:“你確定這樣就能開門?”

“啾啾!”

肉包子撲騰著翅膀,用行動回答他,非常確定!

樓折翡努力克製住內心的煩躁,煩死了,明明聽得見,卻不懂是什麼意思。

回家後,他一定要逮著那小胖鳥好好問問,憑什麼他識海裡是鳥語,薑白聽到的就是人話。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它又說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來啦,評論夠66統一發紅包,寶們筆芯~

晚上十二點有更新,加更會拉低千字,影響夾子,拜托大家千萬不要養肥我呀,不然我都不敢加更了!

【小劇場】

肉包子:啾啾啾,啾啾啾!

樓折翡:它在說什麼?

薑白:它說balabala

樓折翡冷漠臉:你的識海我的識海好像不一樣,胖胖的鳥不停啾啾聽呀不聽不懂~

“海州言鳳見於城上,群鳥數百隨之,東北飛向蒼梧山。”——宋·李昉等《太平禦覽》

第 24 章

一天之內, 這句話他已經說了好幾次了。

樓折翡罕見的生出點委屈,好像自己被薑白和肉包子排斥在外一樣,明明薑白喜歡的是他, 明明肉包子是吞了他的血化形的。

淦!越想越氣!

“它剛才說了開門的辦法, 但我總覺得不太靠譜。”薑白隔著帕子揉搓肉包子, 凶巴巴地威脅,“要是敢騙我, 就把你喂狗!”

肉包子迷惑:“啾?”

喂狗是什麼操作?

樓折翡怔了一下,無奈失笑:“彆個肉包子打狗,你這是掛鳥頭賣包子。”

薑白理直氣壯:“反正它胖, 勉強算個長毛的鳥肉包子。”

“說的也是。”樓折翡摸摸下巴, “到時候沾上雞蛋液,裹上麵粉,油鍋裡一炸, 酥脆可口,打狗肯定回不來。”

薑白眼睛一亮:“妙啊!”

肉包子:“……”

求求你倆,做個人叭!

插科打諢夠了,樓折翡又提起正事:“它說了什麼不靠譜的開門方法?”

薑白揉了揉眉心, 有些頭疼:“站在門口,用將手按在花紋上, 然後大喊三聲‘啾啾啾’。”

“噗。”樓折翡忍了忍, 還是沒忍住, 直接笑出了聲, “還要啾嗎,哈哈哈哈哈……”

薑白:“……”

肉包子不明所以, 催促道:“啾啾!啾啾!”

快啾!開門!

薑白心煩, 用帕子將它團成一團:“不許啾了!”

他本來不覺得啾兩聲有什麼, 結果經樓折翡這麼一說,瞬間感覺有些難為情了,啾啾啾什麼的,也太羞恥了吧!

樓折翡推著他的肩膀,將他推到門前,戲謔道:“快去吧,早啾晚啾都得啾。”

薑白:“……”

薑白用手按住花紋,張了張嘴,扭捏地轉過頭:“你能捂住耳朵嗎?”

雖然他是一隻威武雄壯的小鳳凰,但讓他當著心上人的麵啾啾啾,也太過分了吧!

是吧是吧是吧?!

樓折翡抱著胳膊,笑意盈盈:“不能哦,我要聽阿白啾啾啾,一定可愛死了。”

心裡有些羞赧,又有些被誇獎的歡喜,薑白撅了噘嘴,小聲咕噥一句。

“在說什麼?”

“沒什麼。”

樓折翡湊近了些,衝他眨眨眼:“好傷心,阿白現在有不願意告訴我的小秘密了。”

“……”薑白一噎,偏開頭,“我說,還不是要寵著你!”

明知你是無理取鬨,故意為之,但……還不是要寵著你!

樓折翡揉了揉他的頭發:“快啾吧,我等下要舍不得讓你啾了。”

薑白:“誒?”

樓折翡幽幽地歎了口氣:“阿白啾的時候一定很可愛,一想到這麼可愛的舉動要被另外兩個家夥圍觀,我就有些不高興。”

薑白心裡又甜蜜又害羞:“咳,它們都不是人啊。”

“鳥也不行。”

樓折翡暗暗腹誹:你可能真是隻小鳳凰,和其他鳥都是同族,能一起生小鳥的關係,怎麼能讓人高興得起來!

薑白思索兩秒,走到鵬鳥麵前,不知他說了什麼,隻見鵬鳥的腦袋點了幾下,轉身朝外走去。

緊接著,他在肉包子身上設了個隔音結界,遞過來:“這樣就可以了,現在隻有你能聽到。”

樓折翡愣愣地接住肉包子,回過神來的時候,薑白已經將手按在了花紋上。

他挑了挑眉,壞從心起:“記得大點聲,免得開不了門。”

從後麵看得很清楚,薑白的背影僵了一下。

樓折翡眼尾的笑意越擴越大,他或許都沒意識到,自己笑得有多開心。

薑白咬咬牙,本著快刀斬亂麻的心思,閉著眼睛快速喊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轟隆”一聲,石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薑白臉紅透了,比他們剛才見過的雲霞還要紅,他拉住樓折翡的手,一言不發,悶頭往裡走。

入了石門,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光線昏暗,看不到儘頭。

薑白放慢步伐,囑咐道:“小心腳下。”

樓折翡心神微動,反手握住他的手:“好黑,我好怕,你牽著我。”

薑白的手軟乎乎的,比他小很多,樓折翡很輕鬆就全部包裹住了。

通道狹長,兩邊是石壁,腳步聲和說話聲激起的回聲響成一片,聽起來十分空曠。

薑白指尖淬起靈火:“這樣就不黑了。”

淡金色的靈火照亮了路,在不遠的前方,就是通道的儘頭。

那裡有一個圓形的石潭,裡麵沒有水,中間凸起,是一個半人高的石台子。

兩人加快腳步,來到石台前,這裡應該很久沒人來過了,處處都落滿了灰。

石台是長方形的,四個角上放著燭燈,薑白繞著石台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古怪,遂用靈火將四盞燈點亮。

肉包子啾個不停,眼睛緊盯著石台,樓折翡隻好將它放在上麵:“你對這裡有印象嗎?”

“沒感覺。”薑白屈指在石台上扣了兩下,“肉包子,接下來要怎麼做?”

肉包子挪到石台中央,扇動翅膀:“啾啾啾啾啾!”

薑白一邊拿帕子去擦石台中央,一邊翻譯鳥語:“它說這裡有東西。”

擦去石台中央的灰塵後,露出一個略微凹陷下去的圖案,凹陷程度很淺,隻有劍刃那麼寬。

整個石台都落了一層灰塵,若不是肉包子提醒,他們肯定不會發現這裡。

“這圖案似乎是羽毛。”薑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阿翡,我的身份好像被發現了。”

樓折翡沒反應過來:“嗯?”

“加上門口的圖案,這已經是第二個出現過的羽毛了,可見這裡藏著的東西肯定和鳥有關,但那些鳥怎麼可能會帶我一個人來這裡呢?”

“所以?”

薑白語氣篤定:“它們一定是發現了我身上的尊貴血脈,想臣服於我。”

樓折翡:“……哦。”

合著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嗎?

薑白摸了摸凹陷下去的地方,語氣深沉:“之前也有鳥來找我,但沒有帶我來這裡,肯定我的血脈力量覺醒了,被它們感覺到了,所以才會發生今天的事。”

“那你試試能不能變成鳥。”樓折翡指指凹槽,“如果能成功,正好可以拔根毛放上去。”

聽到拔毛,薑白和肉包子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

“我覺得,我的血脈覺醒得還不夠,要不咱們改日再來吧!”薑白毫不猶豫,拔腿就走。

樓折翡哭笑不得,拉住他胳膊:“來都來了,你不好奇裡麵藏著什麼珍貴的寶貝嗎?”

薑白真誠發問:“我是上古神獸,這裡麵藏著的東西,能比我的羽毛珍貴嗎?”

“好好好,你最珍貴。”樓折翡溫聲哄道,“又不是非要你拔毛,你先變一下試試,看能不能變成鳥。”

薑白猶豫了一下:“真的不用拔毛?”

這究竟是有多怕?樓折翡保證道:“不用,無論你能不能變成鳳凰,都不拔你的毛。”

“那行,我變。”

薑白歡歡喜喜地閉上眼睛,過了兩秒,睜開,沉默了一下,又閉上眼睛。

如此重複了幾遍,什麼事都沒發生。

樓折翡看明白了:“你變不了。”

薑白急了:“不可能!一定是我變身的方法不對!”

樓折翡好整以暇地逗他:“變身要什麼方法?大喊啾啾啾嗎?”

薑白:“……”

又試了幾次,薑白放棄了:“我變不了。”

樓折翡摸摸他的頭:“可能你的血脈隻覺醒了一部分,還沒完全覺醒。”

白高興一場,薑白懨懨的:“我沒毛,開不了這裡,我們白來了。”

“誰說白來了?”樓折翡從懷裡取出一片羽毛,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沒毛,但我有定情信物。”

說著,他將羽毛放在凹槽裡。

四個角上的燭燈突然炸開,向上噴出一道火焰,火焰連通起來,慢慢化為實體,組成了一個赤紅的長方體。

樓折翡和薑白麵麵相覷,顯然都被剛才的突發狀況嚇了一跳。

肉包子興奮地叫起來,樓折翡嘖了聲:“整得花裡胡哨的,可彆把我的定情信物給燒了。”

薑白臉一熱:“我是鳳凰,我的毛肯定也不怕火燒。”

樓折翡不置可否,看向石台:“這東西的形狀可有點眼熟。”

薑白仔細打量了一番,又伸出胳膊比了比長度:“我怎麼覺得有點像……”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開口。

“棺材。”

“像棺材。”

從形狀大小來看,都和棺材差不多,隻是沒有棺材那般精致,邊角平整光滑,是不通透的晶體材質,看不出棺材蓋的痕跡。

薑白乾巴巴道:“這該不會是我哪位老祖宗的陵墓吧?”

樓折翡一噎,彆說,還真挺像。

石門,通道,石台,形似棺材的東西……挺像陵墓的配置。

“那咱們現在要‘開棺’嗎?”

說著,樓折翡悄悄往石台上放了一絲靈力。

薑白舔舔嘴唇,心裡有股莫名的衝動:“來都來了,都是同根同源,老祖宗應該不會忍心讓我們白跑一趟吧。”

肉包子讚同地啾了聲。

樓折翡斂了斂眸子:“行,你問問肉包子,怎麼打開這玩意兒。”

已經感覺不到剛才放出的靈力了,在觸碰到石台上的東西時,靈力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薑白戳戳肉包子,還沒開口,就得到了一聲弱弱的啾:“肉包子說它也不知道。”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行吧,那咱們找找。”

兩人繞著石台查探了兩圈,都沒找到打開它的辦法,樓折翡沒耐心了:“要不直接劈開吧。”

心裡的渴望愈演愈烈,薑白也焦躁起來:“行,你躲遠一點,讓我來!”

待樓折翡帶著肉包子退開後,薑白召出重劍,雙手舉高,直接朝著石台劈了下去。

“哢嚓——”

這一劍威力很大,連同石台和上麵的東西,直接被劈成了兩半,紅色晶體四濺開來。

一道金紅的光柱向上衝去,衝破了頭頂的石壁,在遍布星辰的空中炸開。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青鸞動作一滯,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看看是哪個寶伸出了小爪爪,抓住按爪的寶,和肉包子的爪爪一起,做成鳳爪給阿翡和白白加餐!【超凶超殘忍】

第 25 章

石台從中間裂開, 上麵的紅色晶體是中空的,晶體的壁比較厚,約摸有小臂那麼寬, 中空的地方很小, 正好容納下赤紅的光柱。

光柱一直延伸到天際, 久久未消,散發出巨大的能量波動, 周圍的晶體和石台被絞成碎屑,向四麵八方濺出去。

劍光閃過,將碎石擊開, 薑白閃身來到樓折翡身前, 掩護著他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阿翡,你有沒有受傷?”薑白緊盯著不遠處的光柱,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這裡太危險了,我先送你離開。”

樓折翡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離開嗎?”

“鵬鳥它們帶我來這裡,與這玩意兒脫不了乾係,如今我劈了人家的棺材, 闖了禍,不把麻煩解決, 可不能一走了之。”薑白扭頭看了他一眼, 笑笑, “彆擔心, 我修為高深,絕對不會出事的。”

樓折翡不讚同地看著他。

光柱中蘊含的能量巨大, 連他這個境界圓滿的人都不敢輕易斷言能與之抗衡, 何況薑白這樣的金丹修士。

樓折翡明白, 他是想把自己送走,然後毫無顧忌的留下來,解決這光柱。

薑白繼承了薑竺的責任擔當,還未脫去孩子的稚氣,但已經有了守護的心思。薑白喜歡他,所以守護他,薑白有擔當,所以不想闖了禍後就跑。

“我不走。”樓折翡打定了主意,故意耍性子,“阿白修為高深,我相信你絕對可以保護好我。”

薑白皺緊了眉頭,他不是逞能的人,見沒辦法說動樓折翡,隻好和盤托出:“那光柱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賭它不會對我造成傷害。但你不同,阿翡,我不敢拿你的安危去賭。”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悔恨:“我怕自己護不住你。”

如果,如果他不是金丹期,如果他像父親一樣強大,就不會害自己和阿翡陷入如今這般無能為力的境地。

樓折翡油鹽不進,又是撒嬌又是耍賴:“我不管,總之阿白在哪我在哪,我一個人會害怕的,森林裡還有那麼多凶狠的野獸,你就不怕我出去會成為它們的食物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

樓折翡手無縛雞之力,縱雲林中又有不少野禽,沒有靈力根本無法自保。

見薑白動搖,樓折翡再接再厲:“我躲遠一點,阿白在我身上放個結界,我肯定不會受傷的。”

薑白權衡之下,無奈鬆口:“我會在你身上設下三道結界,隻要我在,結界便不會破。”

身後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薑白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隻是攬住樓折翡的脖子,在他嘴角碰了一下:“等我回來,我要一個真正的親吻。”

從紅色晶體出現後,肉包子就一問三不知了,幫不上一點忙,和樓折翡一起,被放在結界裡。

薑白執劍朝光柱走去,巨大的力量波動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使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

金紅的光柱散發出耀眼的光,將石室內照得很亮,薑白一轉過身,樓折翡就把肉包子往肩上一丟,試著用靈力突破結界。

他要名正言順的留下來,再偷偷摸摸施以援手,這樣既能幫助薑白,又能藏住自己的秘密。

沒過多久,樓折翡的表情突然變得難看起來,結界十分牢固,無論他怎麼試探,都沒有破開的跡象。

薑白提著劍走近光柱,背影逐漸被周圍彌漫的金紅光暈吞沒,樓折翡看在眼裡,目光一點點沉下來,他明白了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隻要我在,結界便不會破。

不是薑白會擋在結界麵前,而是這並非普通的結界,這結界與薑白性命相連,隻要他活著,這結界就不會破。

他早就下定了決心,要用命護著他的心上人。

樓折翡心裡生出一股濃濃的戾氣,若今日結界外的是彆個,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可薑白不同。

雖然他還不像薑白對他那樣抱有濃烈的愛意,但也確確實實上了心,將薑白當成了自己的人。

他的人自該由他說了算,讓他袖手旁觀,當個畏畏縮縮的求生之輩,眼睜睜看著薑白涉險、重傷、甚至赴死,是萬萬不可能的。

就在這時,光柱中突然炸開一團血霧,淡紅色的星點漂浮在半空中,逐漸向四周彌漫開來。

緊接著,一截邊緣殘損的劍刃從光柱中飛出,深深地插入牆壁之中。

眼前發生的一幕令樓折翡呼吸一滯,那截斷劍好似插在他心頭,最令人心焦的是,明明看得見,卻聽不到一丁點聲音,無法推斷出薑白現在的情況。

三層結界中有一層是隔音的,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許是薑白早就有所預料,怕他擔心,才故意為之。

樓折翡抬起手,掌心貼著結界,淡金色的結界映出他鋒利的眉眼,那雙眼平日裡總是冷淡的,如今卻染上些許鬱氣。

初桑給的藥很好用,他眉骨上的傷已經痊愈了,沒有留下疤痕,明明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卻透露出與相貌不符的陰沉。

站在他肩頭的肉包子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整隻鳥輕微地顫抖起來。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事。

結界與薑白是相通的,從內部強行破壞,會反噬到薑白,這也是樓折翡不敢下重手的原因。

他思索片刻,一把薅住肉包子,往結界上一懟:“你能吸收他的靈力,也應該能解開他設下的結界吧。”

肉包子和薑白淵源頗深,二者靈力同根同源,這小胖鳥是樓折翡現在唯一的指望。

肉包子聽出了他話裡的威脅,期期艾艾地叫了兩聲,試圖表達自己的無能為力。

樓折翡勾了勾唇,眼底卻不見一絲笑意:“不用叫了,我聽不懂你那鳥語,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想辦法解開結界,二是我奪了你的血脈和力量,再想其他辦法。”

肉包子一聲不出,縮了縮脖子。

“不相信我會說到做到嗎?”樓折翡掌心聚起一團藍黑色的火焰,“那你可以試試。”

普通的靈火是熱的,是明亮的,樓折翡修煉禁術,可以凝出與之截然不同的暗色靈火,這種靈火可以掠奪其他事物的力量,是至邪至惡的存在。

樓折翡不屑於靠這種法子修煉,這是他第一次用。

那暗火一靠近,肉包子就驚叫起來,怕極了一般。

樓折翡滿意地看著它的反應:“現在信了嗎?”

識海中響起殷切的叫聲:“啾啾!”

雖然樓折翡聽不懂鳥語,但也猜得出這兩聲的含義:我信!

肉包子整隻鳥都撲在結界上,它能夠吸收薑白的靈力,按理來說,也應該能吸收結界的力量。

它並不確定這個法子一定有用,但身邊有個活閻王盯著,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樓折翡看著它的舉動,提起的心慢慢落回肚子裡。

還好,不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與此同時,縱雲林上空攏起一大片雷雲,在金紅的光柱上空,青紫色的雷電交錯縱橫,發出沉悶的響聲。

以光柱為中心,縱雲林地界範圍之內,生出濃稠如潮水般的霧氣,從遠處看過來,就像是黑暗吞沒了縱雲林所在的一方天地。

淩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一道青光撕裂黑潮,宛若一支鋒利無比的箭矢,穿雲破霧,從遠方而來,直直地衝向光柱所在的方向。

緊接著,是第二道和第三道。

後麵兩道青光速度奇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之前那道,在抵達光柱之前,三道青光合而為一,凝成一個窈窕的身影。

是青鸞!

暮色四合,鳥雀啼鳴。

青鸞腳踏長羽流矢,左手挽弓,右手拉弦,朝著光柱上空盤踞的劫雷攻去。

她麵色冷肅,耳後隱隱浮現出淡青色的羽毛,隨著她張弓搭箭,那青色越來越明顯,顏色也越來越深,近乎墨綠。

幾道小的劫雷都被青色箭光抵消,但天際隱隱呈現出墨色,似乎山雨欲來。

青鸞咬了咬牙,當下朝地麵連發三箭,高聲道:“凡諸羽族,聽吾號令,今傳青帝之旨,解除汝等封印,以襄尊主。”

箭光所至之處,皆有響應,不消片刻,便有無數光點拔地而起。伴隨著經久不息的鳥鳴聲,光團攏成一片,緊跟在青鸞身後,朝著光柱飛去。

外麵呼聲響徹雲霄,石室內卻聽不見一絲聲音,樓折翡耐性很差,隔一會兒便要催一次:“還沒破開?”

催促的次數太多,肉包子的恐懼漸漸被煩躁取代,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啾啾!啾啾!”

彆吵!等著!

樓折翡摸摸鼻子,轉頭看向光柱,借以轉移注意力。

血霧已經散開了,像在空中撒了一把朱砂粉,被金光稀釋後的猩紅不僅不可怖,反而透著驚心動魄的美。

距離薑白一頭紮進光柱,已經過去有半刻鐘了。

期間隻有一截斷劍飛出來,裡麵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但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在樓折翡控製不住想要再次開口催促之前,肉包子發出了一道近乎響亮的叫聲:“啾啾啾!!!”

成功了!!!

樓折翡凝眸望去,隻見結界上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孔洞,且孔洞在快速回縮。

肉包子急得不行:“啾啾啾!”

快點走!

它能吸收的靈力有限,這小小的孔洞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來的,等結界恢複,它不一定能不能再破開了。

樓折翡反應迅速,當即明白過來,一把撈起它,凝神化影,從孔洞中飛了出去。

落地之後,肉包子癱在他掌心,軟軟地“啾”了聲。

樓折翡知它累極了,查探了一下它的身體,並無大礙,才將它收進芥子空間:“做的不錯,回去後好好補償你。”

出來之後,萬般聲響都湧進耳中,有些吵,樓折翡皺了下眉,朝著光柱走去。

四周一片混沌,越靠近光柱,越能感受到暴虐的靈力亂流,好像光柱裡的東西正處於失控的狀態。

一邊走著,樓折翡一邊解開丹田洞府裡的禁術封印,靈力瞬間充滿身體,帶來無比的安定感。

他從不依靠彆人解決問題,過往的經曆令樓折翡篤信,隻有自己絕對強大的時候,才能淩駕於一切之上。

境界大圓滿狀態,靈力深厚到恐怖的境地,強悍的防禦使得樓折翡不受光柱周圍風暴的衝擊,輕而易舉的走近光柱。

走近之後,光柱之中發生的事一目了然。

薑白漂浮在半空中,雙目緊閉,他的上衣被剮成碎片,露出遍布著傷痕的白皙胸膛。

傷口很細很碎,交疊在一起,但都不是太深,大略看去,沒有發現皮肉外翻的現象。

血痕幾乎染紅了他的上半身,樓折翡想起之前從光柱中炸開的血霧,握緊了拳頭。

進入光柱之後,腳下多了一股托力,托舉著樓折翡向上浮去。

在與薑白同高之後,那股力不再向上。

與想象中有所不同,光柱之中一片祥和,沒有衝擊感,暖洋洋的,好似沐浴在陽光之中。

很難想象,薑白那一身傷是在這裡受的。

樓折翡無意探究太多,伸出手,想將昏睡的薑白撈進懷裡。

在即將碰到的時候,薑白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金紅色的光,將他格擋開來。

怎麼回事?

樓折翡緩下心神,又試了一次。

結果與之前一樣,薑白身上似乎籠罩著一股莫名的力量,隔絕了所有外來的觸碰。

樓折翡不信邪,放棄了動手的想法,轉而放出靈力,想要將人攏住。

這次起了作用。

靈力暢通無阻,接觸到了薑白,不等樓折翡高興,他的靈力突然瘋狂的朝著薑白湧去。

他下意識伸出手,這次卻實打實碰到了薑白。

薑白為什麼能吸收他的靈力?

薑白也是爐鼎體質?

……

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冒出來,樓折翡深吸一口氣,拉回思緒,準備帶著懷裡的人離開。

就在他有所動作的時候,光柱突然爆發出一陣亮眼的光芒,有“哢嚓”,“哢嚓”的聲音不停響起。

樓折翡心中一緊,環視四周,發現那光柱上竟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不等他思索發生了什麼事,光柱就一寸寸碎裂開來。

劇烈的衝擊將石室內的一切都轟成碎片,樓折翡抱著薑白,落到了地麵上。

石室之內,隻有石潭還完好無損,圓形的石潭,好似一個過淺的池塘。

石台不見了,石台上的紅色晶體早被儘數絞成晶末,落了滿滿一池。

像是一方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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