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宣風坊,天色陰沉。
街道上已經停滿了車架上掛著白布的馬車,緩緩的向前行進。
坊門下,李絢望著遠處掛滿了白幡的閻府大門,忍不住的搖搖頭。
收回目光,將車簾放下,李絢看向坐在對麵的餘澤,有些不解的說道:「奇怪,怎麼是現在,太子葬禮還未結束,閻莊閻當時就這麼急著趕去東南嗎?」
「現在也不算早,畢竟他去了東南還要熟悉情況,朝廷在東南雖有眼線,但地位恐怕不高,很難幫的上他,他能靠的隻有自己,所以越早動身,對他越有利。」
餘澤勉強的給出了一個理由,但這話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他自己都知道這理由不大現實,畢竟閻莊的身份是太子家令,是太子最重要的親信,就算他怎樣為未來考量,也不該在太子喪期未完之前,就假死離開洛陽。
李絢是在昨日從上清宮回來後,接到了太子家令閻莊病故的消息。
不過他並不是閻家親朋,故而不好當日登門,隻要今日前來拜祭。
閻莊得到了千麵佛一人千麵的技巧,在皇帝即將清理東南隱患的大局之下,早日趕赴東南布局也是應該的。
如果說後麵還有人在催促,那他就更停不得。
「後日便是太子五七之期,三十六日後,更是百官除喪之時,他這麼做恐將自己陷於不義之地。」李絢低聲說出了這裡麵的陰暗算計,但隨即,搖頭說道:「以他的家世,這一二日的壓力,還是能頂過去的,如此焦急,難道是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李絢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帝心難測。
閻莊何嘗不知道如此將在皇帝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依舊如此做了,這未必在他的控製中。
「當是如此。」餘澤點點頭,可這其中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一時難以知曉。
閻莊作為太子家令,在太子五七之期到來前突然亡故,難免會引起一些人心動蕩。
馬車前進的很慢,不久後,終於到了府邸門前。
李絢和餘澤提前一步從馬車上下來。
站在門口迎客的是一名穿著白麻孝服的年青人,身側還跟著閻府的管家。
「王爺,這是工部尚書劉翁的獨子,司兵參軍劉易從。」餘澤在李絢耳邊低聲介紹迎客之人。
閻莊之妻,正是前刑部尚書劉德威之女,也即是現工部尚書劉審禮之妹。
閻家雖不至人丁稀薄,但家人散落四方,一時間也難以在洛陽聚齊,各方親戚能幫忙的都來幫忙了。
工部尚書劉審禮如今就在洛陽,從昨日起就帶著兒子趕來協助處理後事,更兼主持喪事。
「南昌王,請!」劉易從非常恭敬的將李絢請進了閻府,然後迎向了下一位客人。
走在庭院之中,李絢緩步慢行,四下人少,他才低聲對餘澤說道:「餘叔,你說這樣值得嗎,這一旦有失,他就真的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假死遁世,就如同黑道臥底一樣,閻莊肯定沒告訴家中所有人。
或許隻有一二人知道真相,甚至可能還要更少。
時間一長,多數家人親朋都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如果不能立下殊功返回,那麼死而複生這種事,基本就不會發生了。
「破釜沉舟罷了,現在冒得風險有多大,將來立下的功勞就有多大,王爺還年輕,不比卑職,此類之事見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世家大族,也並非完全順心順遂的。」餘澤不由發出一陣感慨。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後麵響起:「南昌王,且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