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灑遍庭院,夜風吹拂人麵。
李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門口,目送姚誌和胡鬱離開。
餘澤一直送到了驛站之外,這才重新返回。
看到李絢在院門等候,他立刻快步的來到了李絢身邊,拱手一禮,然後才起身低問:「王爺,夏家之事就如此結束了嗎?」
李絢點點頭,冷哼一聲:「不結束又能如何,姚長史已經答應將夏家的一部分產業交給本王,若本王還不收手,那麼到時候,該被清洗的就是本王了,人要知足。」
「夏家的產業?」餘澤滿臉的愕然,回想之前李絢和姚誌交談的話語尾音,餘澤立刻恍然:「原來王爺和姚長史剛才的那番話?」
「就是一個交易罷了。」李絢站在院落之中,李絢抬頭,看向頭頂的明月,輕聲說道:「我等並非杭州官吏,而且夏家的下場如何,關鍵還是要看夏家和天陰教之間的勾連有多深。.z.br>
如果他們和天陰教之間的勾連很輕,那麼付出的代價自然少,如果他們和天陰教之間的勾連很重,那麼付出的代價自然重,姚長史對其中內情知曉的也並不詳細,一切還看調查。」
「可是我等如何才能確認夏家和天陰教勾連狀況,如果他們在此事上作假,保留餘地,我等又一無所知,豈不是要損失一大筆利益。」餘澤有些擔憂的看著李絢,低聲說道:「王爺,為了財利,這些人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所以,要盯緊夏家,盯緊他們究竟死了多少人,死的人越多,說明他們和天陰教勾連的越深,死的人越少,說明他們和天陰教勾連的就越淺。」說到這裡,李絢稍微停頓,輕輕搖頭,嘴角冷笑道:「放心,在這種事上,他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該死的人活著的。」
餘澤一時默然。
世家大族的內部紛爭,多數時候比人們所能想象到的極限,還要更加殘酷血腥。
即便是同族之間,涉及到謀反利益相爭時,下手也毫不容情,甚至更加狠辣。
這一點看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下場就明白了。
幾個兒子全部被殺,妻妾被納入後宮,任人寵愛……
清冷的月光下,久久不曾有人繼續開口。
終於,李絢打破了沉靜,幽幽的說道:「幾百年來,吳越各家彼此婚姻相連,血脈相融,相互扶持,共同對外,故而,輕易之間,吳越各家不會允許夏家就這麼倒下的。
他們可以容許夏家沒落,但是不能夠接受夏家因此而毀滅,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底線,也是他們的生產之道,也是官場的生存之道。
當然,該清理的毒瘤還是要清理的,該修剪的枝蔓也是要修剪的,而且必須徹底。」
「是。」餘澤回想曾經的經曆,有時也的確如此。
側過頭,餘澤看著李絢,心中一聲感慨。
他不得不承認,相比於李絢這種皇家子弟,他自己雖是進士出身,但在人性的洞察上嚴重不足,唯獨在官場的一些行為做事還算有獨到心得。
當然,也少不了李絢這段時間從洛陽到揚州,再從揚州到杭州,這段時間裡著實經曆了不少,有所成長的緣故。
「對了,王爺,齊公子的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餘澤麵色輕鬆轉移了話題。
相比於夏家,齊公子的確不值一提。
「當然,一個小人物罷了,這點麵子還是要給袁刺史的。」李絢轉身,看向刺史府的方向,輕聲說道:「袁刺史並不希望齊公子被抓,所以他才沒有被抓住,袁刺史甚至不希望有任何一點相關的內情透露出去,所以才會將女妓舒兒送到本王這裡來。」
說到這裡,李絢微微露出一絲冷笑,說道
:「我們的這位袁刺史啊,他還指望著舒兒能將齊公子也引到本王這裡來,然後再讓本王幫他解決帶掉所有的後患。單從這個角度講,我們的這位袁刺史,還真是個既好名又冷血啊!」
大義滅親,清正廉潔。
這兩個看似相對立的詞條,同時掛在了袁嘉祚的頭上。
不過李絢對於這些倒並不反感,看一個人不能僅僅看他的手段,還要看他是如何對待治下百姓的。
對待世家大族和自家親屬冷酷無情,但對待百姓卻如和煦之風。
這樣的人,曆史上並不少見,但都是曆史名臣。
比如包拯,比如海瑞。
「餘叔,一會交代一聲,讓府裡的值夜的人手散的遠一些,我有一種感覺,齊公子恐怕會自己找上門的。」李絢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的目光越過餘澤落在院落左側,囚車上的舒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