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過,夜幕降臨。
縣衙東街半裡外的一座兩進院落門口,李絢從馬上翻身而下,身後一眾人同時停下。
眼前是一座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院,這是郝淵在東陽的居所。
灰色古樸的牆壁看出來已經有些年頭,破爛的牆頭上趴著幾朵粉色小花,隨風輕輕搖曳。
兩米高的院門上,懸著一張「好人居」的匾額。
「好人居!」李絢側過頭,看向一旁的顧潭,康堯和李定一,似笑非笑的說道:「本王現在總算明白,為何在郝參軍一事上,黃參軍會如此草草的結案了。」
光是好人居這個名字就已經將嘲諷拉滿,這是不是在說,整個東陽官場隻有他一個好人。
其他人心裡能好受才怪。
「郝參軍為人清正,做事嚴謹。」稍作停頓,顧潭微微拱手,聲音誠摯的說道:「此案的確是黃參軍失察,此責無可辯駁,還請上官能看在他多年為民,辛勞奔波的份上,多多體察。」
李絢微微點頭,但眼簾垂下,神色幽微。
「縣丞此言有誤。」縣尉康堯忍不住的站了出來,看了顧潭一眼,目光落在了前麵的好人居裡,臉色憤憤的說道:「不管是何人,在人命大案上出錯,都是不能輕易原諒的,更何況,死的還是一名司戶參軍……若是如此潦草,讓天下官吏如何看,又要律法何用。」
康堯激烈的語氣讓顧潭聽起來很難受,側過頭,目光陰沉的看向康堯,竟是絲毫不讓。
「二位,二位。」李定一趕緊出來打圓場,他抓住兩人的胳膊,語氣誠摯說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案件的真相,越快查出真相,才能越快給郝參軍一個交代,也才能越快的讓人心安定下來,如此,黃參軍的責任也才能最小。」
顧潭和康堯兩個人儘管還有些氣性,但臉上的激烈之色一下子少了許多。
李絢淡淡的看著三個人的這一番表演,突然開口:「郝參軍是被用金針貫腦的手法所殺,這非是一般的殺人手法,金針貫入人腦之後,人還能再活兩個時辰,且無法察覺,隻要時間掌握巧妙,就會造成睡夢而死的假象……三位,你們不想某一日,自己也遇到這樣的事情吧?」
原本還在那裡糾葛的三個人,頓時就停了下來,臉色略帶恐懼之間,也緩緩的鬆開了彼此。
李絢冷笑一聲。
這種能夠無聲無息詭異殺人,而且殺人之後,還很容易被認定是病逝的手段,放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是非常可怕的。
不把暗中下手的這個人找出來,整個沒有人能安然入眠。
隨時都要去想自己的腦後是否已經被人插入了一根金針,這種感覺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
猛然,李絢抬頭,看向東側的西側的街頭儘頭。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眾人抬頭,赫然看到司兵參軍習應從遠處快速騎馬而至。
如今整個東陽,裡裡外外都被宵禁封鎖,能夠如今快行的人不多。
李絢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幾名捕快:「胡捕頭,開門吧。」
「喏!」身材有些精瘦,但為人很乾練的捕頭胡積立刻上前,親手撕碎了門上的封條。
「王爺!」習應從馬上跳下,對著李絢拱手:「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稱呼上官!」李絢擺擺手,轉身朝著院內走去。
剩下的顧潭,康堯和李定一相互對視,心情凝重。
自從進入東陽之後,李絢便讓一直人稱呼他為上官,自稱也一直都是本官。
就是刻意要和南昌郡王的身份分開,讓東陽諸官好接受他。
李絢這麼做雖然顯得有些刻意,但是效果卻很
好。
而且這樣一來,讓更加的讓彆人明白他的用心,他是來認真做事的。
幾人跟在李絢的身後走進了好人居,一條筆直的石子甬路直通前方,兩側空闊,彆無雜物。
整個院落之內,隻有正麵一排三間房舍,看起來很是簡樸。
李絢直接走到了西側的小門,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這裡便是後院。
後院內,地上種著一顆大株雪梨,上麵掛著十幾顆拇指大小的青澀果子。
梨樹之下,一張石桌,兩隻石凳,上麵現在已經落滿了灰塵。
李絢站在房門前,一旁的胡積已經撕掉了封條。
推開了房門,一霎那間,一股沉悶之氣撲麵而來。
李絢剛要進去,突然腳步一頓,看向胡積,皺著眉頭問道:「郝參軍在東陽,一直都是一個人居住嗎,他的家人呢,有沒有人照料他的起居嗎?」
胡積下意識的轉頭朝縣丞顧潭看去,見到顧潭點頭,他才趕緊對李絢說道:「郝參軍是汾州人,去年八月間,從湖州調至東陽,他來到時候,身邊隻帶了一個十來歲的小書童,說是他的族侄。」
汾州遠在並地,從汾州調任湖州任官還算不錯,但是從湖州又調來東陽,就有些吃虧了。
李絢不知道郝參軍背後是什麼情況,他隻是淡淡的問道:「既然他身邊有書童在,那麼那名書童人呢,總不會郝參軍才不過被人謀害數日,他的書童就被你們趕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