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絢的神色已經冷了下來。
這間好人居,明顯已經被封鎖多日,但能看的出來,裡麵被帶走的東西不多。
之所以如此,則是官府差役的一貫手段了。
死者家人被急匆匆的趕出來,自然帶不走多少東西。。
時間一長,死者家屬或走或死,沒有音信,那麼被封在院子裡的財產自然歸屬差役所有。
這種陋習哪個地方都有。
胡積臉色訕訕的笑了笑,李絢身後的縣丞顧潭立刻沒好氣的說道:「還不趕快派人去找去,人找不回來,你也就彆回來了!」
「派個人去就行,這裡還是要用胡捕頭的。」李絢淡淡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在東陽的這批人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各個都是好手,但在論到具體案情上,還是得依靠胡捕頭。
胡捕頭很快就安排人前去找人,這個時候,李絢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入眼便是一張黃花梨木桌案,桌案上散落著各種書籍,還有一方硯台,青色的筆筒插著三五跟毛筆。
靠牆的凳子上設著鬥大的一個白色花瓶,花瓶內放著幾隻卷軸,也不知道是字是畫。
牆上掛著一大幅仿虞世南的字畫,左右掛著一副對聯:清流不染俗塵氣,潔骨無驚濁世波。
李絢回頭詫異的看了顧潭一眼,顧潭無奈的拱手:「郝參軍書生意氣,不知世道艱辛。」
康堯和李定一臉色同樣有些不好看,李絢心裡冷笑一聲。
東邊紗簾之後,是一張臥榻,臥榻上被褥淩亂,下麵的褥子上還有一團印漬,微微凹陷了下去。
胡捕頭站在一側,對著李絢介紹說道:「那日卑職進來之後,便看到了郝參軍就這樣靠裡側躺在床上,六月天,整個房間莫名陰森森的,下官甚至都不用走過去,就知道郝參軍已經……」
「房內當時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沒有?」李絢的目光在整個房間裡快速的掠過。
「有的。」胡積立刻指著一旁的桌案,說道:「據郝參軍的小書童說,郝參軍平日裡性喜安靜整潔,所以不論是什麼時候,他書桌上的書籍都不會太亂,看起來,明顯
是有人在這裡搜找什麼。」
李絢點點頭,說道:「郝參軍是戶曹參軍,很難說凶手要找的,就不是和戶曹有關的文卷……都如此了,為何會定性成病故。」
「是小老兒的過!」一個胡須發會,頭發稀疏,穿著灰色汙漬補丁長袍的老仵作,背著木箱,從後麵走了出來,然後有些訕訕的說道「是小老兒事發前夜喝多了酒,這才至於弄錯的。」Z.br>
李絢麵無表情的轉過頭,然後看向了縣丞顧潭和主簿李定一,冷淡的說道:「本官雖不是內行,但也知道,像你這一行的人,平日裡喝些小酒無傷大雅,甚至一遇案件便能清醒過來,甚至精神百倍……喝多,喝多從來不是判錯的理由。」
老仵作臉色訕訕,眼神閃爍,李絢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本官不想知道這背後的齷鹺,本官隻想知道,你最初的判斷為何,你據實回奏便可,不然,不要以為你年老體衰,本官依舊可以讓你嘗一嘗杖八十,流三千裡的滋味。」
「不敢不敢。」李絢的話還沒有說完,老仵作便已經嚇得夠嗆。
以他的年齡,彆說是杖八十流三千裡,就是杖十流三百裡,他也受不了。
深深的吸一口氣,老仵作麵色開始肅然起來,他看著李絢,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樣,沉聲說道:「死者身上不見任何外傷,也沒有和人搏鬥的跡象,瞳孔中留有滿是血絲,疑是心梗腦疾發作,但為防是有所漏查,小老兒想要將參軍的屍體,帶回去詳查,但卻被阻止。」
「是黃參軍阻止的。」李定一神色複雜的看了顧潭一眼,然後有些黯然的說道:「本來還能查下去的。」
李絢點點頭,隨後緊跟著問道:「那又是誰將屍體從送到州城的?」
「是下官!」顧潭上前一步,拱手,麵色沉穩。
「早猜到了!」李絢看了顧潭一眼,然後便向前走到了臥榻之前。
整個東陽,若不是有顧潭在上麵遮掩,又有人能悄無聲息的將一縣參軍的屍體送到州城去重新驗查。
或許從一開始,顧潭就已經察覺到了郝淵身死背後的蹊蹺。
顧潭放下手,眼角餘光掠過李定一和康堯。
康堯的臉上有些驚訝,然而李定一卻平靜的可怕。
就在這時,李絢已經將床榻仔細查看了一遍,並不多少收獲。
不過也是,當初的時候,法曹參軍黃子銘就已經徹查過一遍了,能查到的,查不到的,現在都不在這裡了。
李絢抬頭,冷冷的說道:「習參軍,回去之後,記得多派人盯著點黃參軍。」
「喏!」習應拱手應諾。
一旁的胡積,還有顧潭、康堯和李定一,神色同時沉重了下來。
眼下這一切,雖然還不足以定黃子銘什麼罪,但他身上的嫌疑也越來越重了。
就在此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
一名捕快站在門口,沉聲稟報:「啟稟諸位上官,那書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