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值房裡,顧潭走到了房間最裡麵中央矮塌上坐下。
康堯和習應分彆站了他的兩側,麵露狠色,死死的盯住了房間中央的李定一。
在他們身側的,是之前就該被毒蛇咬喉而死的司法參軍黃子銘,他的臉上此刻已是一片麻木。
在門口,站著數名手持長刀的軍士,冷冽的目光死死的釘在了李定一身上,仿佛他隻要有絲毫的異動,刀刃立刻就會加身。
站在房屋中央,即便是被所有人凶狠的目光盯著,李定一依舊平靜。
他的目光直接越過黃子銘,落在顧潭身上,麵色沉肅:「縣丞能告訴我南昌王如今在哪裡?」
「你還想知道南昌王如今在何處?」顧潭有些失聲的笑了起來,他搖著頭看著李定一,眼神中滿是複雜。
片刻之後,顧潭終於還是一聲感慨,說道:「看在這些年同僚的份上,本官和你說實話,南昌王如今在哪裡,本官也不清楚。」
「哼!」李定一立刻不屑的冷哼一聲,臉上和眼神中滿是不信。
「是真的。」顧潭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黃子銘身上,淡淡的說道:「剛才你指使刺殺黃參軍的那名殺手如今在哪兒,南昌王如今就在哪兒?」
李定一臉上一驚,失聲叫道:「你們早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殺人滅口罷了,這並不難猜。」顧潭淡漠的看著李定一,平靜的說道:「黃參軍的嫌疑很重,雖不至於現在就將他定罪,但下獄審訊,抄家抓人都是可以的。
你雖然是主簿,但應該知道縣獄裡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殘忍,也必然知道他肯定熬不過去,所以你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李定一一陣默然。
這個時候,站在一側的習應突然側頭看著李定一,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也真是膽大,明明知道裡裡外外都是我的人,竟然還敢動手,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整個縣衙,如今早已經充斥著習應手下的兵卒,其他人早就被限製了行動。
唯一例外的,隻有李絢手下的千牛衛,但他們的人數並不多,隻守在一些核心要地。
這種情況下,李定一竟然還敢動手,習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主簿官廨的那些人,現在應該都已經被你們穩住了,那麼下一步,你們要做什麼?」李定一看著顧潭,臉上滿是好奇和探求。
李定一的真麵目被揭穿,想要快速穩定的掌控一切,最後是在縣衙眾人的麵前做最好。
可是顧潭他們卻偏偏將李定一騙到這間偏房裡,將內外隔絕。
他們真正在算計的,究竟是什麼?
「一會之後,本官就會讓所有人回家,然後看看他們究竟會去哪裡,會做什麼,最後將所有的消息傳給南昌王,想必用不了多久,你的那些同伴就會被一網打儘了。」顧潭的聲音很平靜。
「你們抓住了我,手上還有他,更彆說南昌王現在已經帶人追著一個殺手出去了,有必要那麼那麼謹慎嗎?」李定一的胸都快要被氣炸了。
「黃參軍的法曹,還有你李主簿的主簿房,這些年不知道混了少天陰教的人進去,更彆說還有通過他們被安排在縣衙各個角落的人,以及那些就連你們都不知道人。想要將你們所有人徹底清除一空,一個都不留,多費上一點功夫,不過分。」顧潭的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憎恨。Z.br>
「清洗乾淨,不,清洗不乾淨的。」李定一的嘴角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獰笑,他看著顧潭,冷笑的說道:「你知道這些年,東陽的永業田和口分田,被縣裡的大族侵占了多少。
這一次皇帝又要保證夏稅秋稅不出絲毫問題,想也能知道
,百姓這一次不知道要苛刻到什麼地步,到時,隻要一個火星……」
「劉家!」顧潭輕輕的甩出了兩個字,李定一的臉色立刻就是一變。
顧潭搖搖頭,說道:「這些年,你和劉家走的很近,他們這些年裡裡外外從縣裡不知道侵占了多少永業田和口分田。
到時,夏收一開始,劉家賦稅收入必然少於預期,百姓就勢必要多收。
到那個時候,你們這些人隻要稍微煽風點火,那麼立刻就會引起一場暴亂,這種手段並不高明。」
「高不高明不重要,隻要有效就好。」李定一看著顧潭,嘴角冷冷的說道:「如今的形勢已到這種地步,你們隻有壓榨百姓,才能夠保證夏收不出問題。
再加上白簿黃冊出了錯差,人手肯定又不夠,用不了幾天,整個東陽就會陷入一片換亂。
到時我看你們怎麼辦?」
一句話,康堯和習應的臉色就不由得一變。
縣衙的白簿和黃冊,分彆掌握在主簿李定一和司戶參軍郝淵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