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道身影在說話之間已經從黑暗的陰影下走了出去。
原本站在陰影下的侍女,這個時候緩緩的滑落倒地。
穿著一身暗綠色夜行女,頭發高高紮起,素麵朝天,但依舊精致,眼神銳利的章婉玉,走入了燭火之下,雙手縮入袖子當中,不見動向。
一名穿著黑色錦袍的年輕男子,在同一時間從一側的書櫃後麵走了出來。
手裡握著一把長劍,目光警惕的看著章婉玉。
錢喆抬起手,稍微向後擺了擺,眨眼間,年輕錦袍男子已經退入到了書架之後。
「原來是章堂主,此次前來,不知道有何事?」錢喆身體微微靠後,看著突然出現的章婉玉,神色並不緊張,無悲無喜,隻是在淡淡的看著她,似乎並不在意她突然出現帶來的危機。
「有件事情,本座要通報錢家主。」章婉玉嘴角微微翹起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你說!」錢喆的神色終於略微帶起一絲凝重,能夠讓天陰教的堂主,覺得有意思的事情,恐怕絕不簡單。
「就在今日上午,南昌王和金華徐閣起了衝突,然後直接派兵抄了徐閣的家,然後……」章婉玉已經有些控製不住的欣喜,說道:「之後,他在徐家抄出了十幾把刀槍,幾副弩弓,還有一領鐵甲……」
聽章婉玉說到這裡,錢喆忍不住的打斷了他,不客氣的說道:「章堂主不會以為,那些東西是出自我錢家吧?而且就算是出自我錢家,南昌王也不會在意的。」
「哦,錢家主這麼自信的嗎?」章婉玉有些好笑的看著錢喆,最後搖搖頭,說道:「家主還請聽完,南昌王在那座院子裡,不僅抄出了兵刃,還救出了一名被綁架的無辜女子,據說他們在之前還綁架過很多的無辜女子,最重要的,是南昌王還在徐家抄出了兩千畝隱田。」
「多少?」錢喆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這個數字即便是他,都感到非常的驚訝。
兩千畝田啊,這可不是在邊邊角角鼓搗一些手腳,而是一整片連起來的龐大土地,而且還要隱瞞起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偏偏就是有人做到了。
「章堂主絕不是無緣無故就跑來錢家的,可否告知錢某,此事與我錢家,究竟有何關聯?」錢喆目光死死的盯著章婉玉。
章婉玉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已經足夠證明此事背後和錢家的深刻關係,甚至哪怕這事和錢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天陰教的人也一樣會千方百計的,讓他們和錢家扯上關係。
「家主可能還不知道,那些田表麵上是徐家的,但實際上卻是錢家的。」章婉玉臉上的笑容開始收斂,然後轉而冷酷,平靜,肅穆。
無聲無息中,一股沉重的壓力已經壓在了錢喆的肩頭。
坐在那裡,錢喆的神色越發的陰沉,許久之後,錢喆抬起頭看向章婉玉:「是七郎弄的這些東西吧,他還做了什麼,堂主不妨一次明說。」
從聲音中能夠聽出,錢喆現在的心情十分的惡劣,但他的心情越是惡劣,章婉玉心底就越是高興。
「其他更詳細的,本座就不得而知了,本座僅僅知道,七郎手裡的田地,遠不止這三千畝,而且大多數集中在金華和義烏,而南昌王在完成金華的稅糧收割之後,立刻就會轉向義烏……不,或許他會在金華多耽擱幾日,或許在金華發現的隱田,已經足夠讓他停下腳步。
」
章婉玉深深的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沉浸的快感,眼神眯著看向錢喆:「家主,你覺得這樣的田地,規模究竟會有多大?」
南昌王此番前來婺州的第一任務,就是夏稅。
能讓南昌王放下夏稅,繼續留在金華盯著的唯一原因,隻能是那裡發生的隱田數目,已經大到了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幾乎可以和朝廷征收的夏糧數目相提並論。
此可想而知,那究竟是怎樣一個龐大的數目啊。
錢喆心裡一陣沉甸甸的,他緩緩的抬起頭,看向章婉玉,麵色冷漠的說道:「婺州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隱田,否則各大家族早就已經發現了,」
「家主說的沒錯,如果婺州有這麼多的隱田,那麼婺州各大家族早就已經發現了,可是家主難道忘了嗎,七郎也是錢家的人啊。」章婉玉嘴角閃起了一絲冷笑。
若說錢家最貪婪的人,即便是錢七郎也比不上眼前這個老混蛋。
錢七郎的貪是貪在表麵上的,而錢喆的貪是貪在骨子裡的。
看著沉默不語的錢喆,章婉玉臉上的冷笑逐漸的散去。
現在的錢家,或許的確遇到了一些困境,但也並非沒有解決之道。
隻要錢喆肯下辣手直接殺了錢灼,那麼錢家不管什麼樣的危機,就都能夠迎刃而解,但前提是錢喆能夠狠的下心。
心頭再度認真起來,章婉玉看著錢喆,稍微後退一步,然後低沉著聲音說道:「看樣子,家主對本座說的這些並不完全相信啊!不過無所謂,本座這次來,隻是希望家主看在本座這一次通報情報的份上,也通報本座一個消息,如何?」
「你想知道什麼?」錢喆微微抬起頭,看向章婉玉。
這位餘杭堂主剛才說的那麼多,現在她終於扯到正題上了。
「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本座就是想知道,南昌王來婺州的時候,除了一艘已經返回杭州的水師戰船,兩艘隗家商船之外,還有三艘官船,這三艘官船有一艘如今就停在碼頭上,那是還有兩艘,卻不知蹤影。」
章婉玉臉色嚴肅起來,看著錢喆,眼睛微眯:「都知道,南昌王檢校會稽府果毅都尉,手下有一團三百府兵,但這些府兵,有一隊如今在東陽,有一隊跟隨南昌王去了金華,還有一隊正在招募中,那麼還有三隊呢,這三隊人手到了哪裡?」
「不知道。」錢喆搖搖頭,很平靜的看著章婉玉,同時思索著說道:「當初的時候,婺州很多人都在盯著南昌王的一舉一動,但是那一場刺殺之後,所有人都被轉移了注意力,至於這些人究竟去哪裡了,誰也不知道。」
錢喆搖搖頭,無奈的說道:「你應該知道,南昌王抵達婺州沒有多久,他的手下當中,我等人還滲透不進去。」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人手一直都在死死的盯著你們,盯著你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