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越州都督府的援兵久久不到,李絢要放棄的,就不僅僅是梅嶺關,誌棠鎮和三河關這些地方,很有可能他還必須要放棄掉整個蘭溪。
到了那個時候,天陰教可以沿著婺江直抵州城,李絢也可以沿著婺江直抵蘭溪縣城。
到時,整個婺江,就是最廣闊的戰場。
誰拿下了婺江,誰就拿下了整個戰爭最大的勝負手。
“王爺是覺得,越州都督府方麵,無法及時支援我等?”王勃一眼就看透了李絢這番話的重點。
江風凜冽,李絢向前走了兩步。
站在船首,李絢輕聲說道:“本王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但是本王始終忘不了,舟山海寇,在海外的窺伺。”
“舟山海寇!”王勃的呼吸頓時凝重了起來,雙拳緊握,眉頭緊鎖。
“舟山群寇一動,杭州水師必然會為之牽製,到時候,杭州水師能守住桐廬已經很不錯,哪裡還有餘力給建德施壓;如果這個時候,越州方麵再出什麼問題,到那個時候,需要應對一切就隻有我們自己了。”李絢說到這裡,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搖搖頭。
二十年前,陳碩真婺州起事,兵力最多之時,達到了六萬多人。
後來在一次次戰爭殘酷淘汰中,最後還有三萬精銳。
讓李絢抵抗一萬人,他都感覺無比吃力,你讓他抵抗三萬人,簡直是要他去送死。
這種事情他才不會去乾。
“都水司,水師,利用這條婺江,將天陰教死死的壓製在州城以西,便是我等能做的。”李絢搖搖頭,輕聲一笑:“或許一切都是本王在胡思亂想,一切說不定根本不至於此。”
王勃的臉色沒有絲毫緩解,他皺著眉頭,突然看向李絢,說道:“王爺彆忘了,我等還有揚州援兵,隻要我等能夠多堅持一點時間,揚州援兵必定能夠很快趕來,最多不過三五日的時間。”
“子安先生。”李絢對著王勃沉沉的躬身,然後嚴肅的說道:“請恕李、絢多言,先生請千萬不要忘了,兵凶戰危,人心鬼蜮這八個字。非是李絢惡言詛咒,如果真的按照先生所想去做,我們這一趟數百人,哪怕後續還有更多的援助,最後活下來的也絕對剩不下十人。”
說到這裡,李絢再三強調:“先生請謹記,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千萬不要逞強。”
王勃微微一愣,聯想他這輩子的遭遇,最後還是默然的點點頭。
李絢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真的擔心王勃會用什麼大義,百姓來裹挾他。
如果王勃真的說出這種話,那麼李絢就隻能請他走人了。
“來人,取筆墨來,本王要好好的畫一畫這寬闊奔流的婺江長河。”李絢對著後麵一招手。
李竹很快就將花架,畫筆,宣紙全部都取了來。
李絢作畫基本全部都是工筆畫,對照尺寸沒有多少差距,但是卻總是缺少一股意境。
所以他總說自己作畫之力薄弱,很多人也認可這一點。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最後,一條蜿蜒轉折的婺江終於清晰的出現在李絢的筆下。
極儘的細致。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蘭溪縣城終於出現在時間的儘頭。
王勃微微低頭,這才發現,蘭溪縣城的輪廓也出現在李絢的筆下。
……
三艘大船在蘭溪縣城南方三裡的婺江上停了下來。
李絢站在船首之上,目光遠眺,隱隱能夠看到很多人在蘭溪縣城的城頭上朝這邊窺伺。
“祁光!”李絢低聲一喝。
後方的祁光立刻拱手:“屬下在。”
李絢目光看向蘭溪縣城西北方,沉聲說道:“令你率兩隊役卒,即刻前往梅嶺關,抵達梅嶺關十裡外停步,停留半個時辰之後,從梅嶺關返回,從北門直逼蘭溪縣城。”
“下官遵令。”祁光一拱手,然後立刻轉身。
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快步的朝著婺州役卒所在的方向而去。
“王爺是有意要培養他嗎?”王勃站在李絢的身後,輕聲點出了李絢這麼做的目的。
李絢點點頭,說道:“千牛衛終究要回兩京,會稽府府兵也不可能永遠在本王麾下聽令,隻有這些婺州役卒,他們才是本王在婺州最可依賴之人。”
李絢向皇帝舉薦的名單上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婺州司獄,檢校婺州兵曹參軍徐劍,一個是金華縣令丁義。
這兩個人才是李絢插在婺州最深的兩顆釘子。
這裡麵,沒有燕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