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關內,穿著黑色錦袍,帶著黑色璞帽的李絢,從一間院落中,緩步走出。
手雖然洗的很乾淨,但身上的血腥氣,遠近皆聞。
身後的宅院中,一聲聲低沉的呻吟和叫喊聲不停的傳出。
李絢看向護衛在他身側的李竹,低聲說到:“告訴蘭溪縣,要儘快將所需的止血藥材送過來,我們現在不過隻是在和六七百的天陰賊作戰,所以損傷暫時還能控製,一旦和數以千計的天陰教勁敵作戰,稍不留神,就連你我都會受傷和死亡,這個時候,醫者和藥材就很重要了。”
李竹拱手,點頭,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前麵一名士卒快步走來。
“回稟王上,蘭溪新任主簿從蘭溪來了。”
李絢這下子算是鬆了口氣:“走趕緊去看看。”
他雖是藥王韋玄藏的弟子,醫藥一道上略有精通,但對於戰場廝殺的受傷,除了縫合之術以外,更多的是用藥。
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李絢轉頭看向李竹:“告訴受傷的兄弟們,本王替他們診治的過程,對外千萬不要說出去。”
李竹微微一愣,趕緊拱手,然後快步的轉身回去。
有些東西,放在一般人的身上,那是大功,但放在李絢的身上,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所以對於這些東西,能謹慎一些就謹慎一些。
稍微收斂思緒,李絢立刻快步朝前方走去。
不遠處就是梅嶺關守軍校尉府。
一名穿著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吏,正站在府門口,身後是一輛輛的大車。
糧食,藥材,軍械,很多重要的補給都被帶了過來。
“蘭溪新任主簿王繼,見過郡王千秋!”
“多謝王主簿了。”李絢對著王繼很真誠的拱手,說道:“有了這批東西,不少的人應該都能活下來。”
這一仗,在李絢的運籌帷幄之下,儘管拿下的十分順利,但也有十幾人陣亡,還有幾十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
“不敢,王爺但有所需,蘭溪儘一切力量送來。”王王繼趕緊對著李絢誠惶誠恐的拱手還禮。
“無妨,裡邊請。”李絢快步的朝著府內走去。
府內兩側的官廨內,馮華正帶著人修理損壞的弓弩和投石車,王勤則是在統計戰損和戰功之事。
李絢從府內小路上走過,兩個人根本看都沒抬頭看李絢一眼。
李絢稍微有些苦笑的看著王繼。
王繼則是微微停步,對著兩側官廨內的上官微微拱手,然後才和李絢一起進入到中堂之內。
立刻就有一名南昌府衛將茶水送上。
“環境簡陋,主簿見諒。”李絢伸手示意王繼用茶,他自己則是走到了一旁,在銅盆裡再度洗起了手。
“不敢,王爺辛苦,一日夜間便重新奪回梅嶺關,穩固蘭溪根基,下官和徐縣令聽聞之後無限欣喜,對王上也是無限的敬佩感激。”說著王繼再度對著李絢施禮。
梅嶺關是否在手,對蘭溪縣非常的重要。
梅嶺關失守,意味著蘭溪將會隨時麵臨天陰教無數大軍的攻擊。
威脅的利劍,時刻都懸在頭頂。
但梅嶺關奪回,這個危險立刻就不存在了。
即便是將來睦州天陰教大軍再度南下,但有梅嶺關在,蘭溪起碼能夠多一口喘息之機。
而且他們對李絢非常有信心,甚至希望李絢能夠在天陰教來襲之後,能夠穩穩的守住梅嶺關。
“稅糧要加快時間收割,記得不要盤剝百姓,另外招募一些無地的本地佃戶,來充作民夫,本王不用他們上城門作戰,但搬運箭矢一類的事情,卻更多的人手。”李絢拿著絹帕擦了擦手,然後才坐回到桌案之後。
“下官遵令!”王主簿立刻拱手應諾。
“農夫是農夫,本王還是希望蘭溪能夠招募一批身體健壯,通一些武道的兵士來補充作戰,今日一戰,各衛都有不同人數的減員,需要儘力的補充起來。”稍微停頓,李絢一邊端起茶杯,一邊認真的說道:“若是願意從軍,現在可是好時候,告訴縣城裡的百姓,千牛衛會首先從府兵和役卒的佼佼者中挑選兵卒加入千牛衛。”
“千牛衛?”王主簿的臉上滿是驚訝。
千牛衛曆來為朝中官宦武勳,宗室世家子弟起家良選,甚至要求年少英俊姿容美麗。
一旦成為千牛衛,仕途立刻就會邁上快車道。
三四十歲,成為一府都尉,一州刺史,絕對不是妄想。
現在,李絢卻說,千牛衛要從表現良好的府兵,役卒中征召新人,這在整個婺州都是破天荒的。
然而,王繼卻絲毫沒有懷疑裡這番話的真實。
因為李絢本身,就是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他的職司並沒有被皇帝免掉,他是有這份權利的。
況且就算是無法成為千牛衛,能夠成為折衝府兵,都是好的。
又或者是南昌王府的府衛。
“戰功,隻要有戰功,一切都好說話。”李絢一句話,指出了這件事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