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具屍體堆積在一起,鮮血從屍體的縫隙流出,然後順著台階,平靜的流向更遠處。
李絢站在三道台階之上,身後七十步,就是城門所在。
這一片,也是屍體堆積最多的地方。
而這三道台階,正是李絢提前讓人挖好的。
此刻,在李絢的身後,站在一整隊穿著紅衣金甲的千牛衛,手裡的抓著沾滿了血色的高頭大馬。
他們的呼吸還略顯急促,但眼中的殺意已經在慢慢的收斂。
之前城門一打開,千牛衛立刻衝殺而出。
本就疲憊殘破的天陰教徒,立刻就被騎兵殺的四散奔逃。
當他們逃到距城七十步台階位置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啪”的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
這一倒,立刻就是生死差彆。
天陰教的人,對這一片的地形本就不熟悉。
往上走的時候,對於突然出現的台階自然能注意得到,但往下走時,尤其是逃亡的時候,他們根本顧及不到。
擁擠,拉拽,抱摔,自相殘殺……
如此這般,在千牛衛的追殺下,天陰教卒立刻死傷一片。
不過千牛衛的追殺也到此為止,李絢之前就下過嚴令,千牛衛追殺到七十步為止,而這七十步,也已經足夠讓他們殺到儘興。
可想而知,他們究竟殺了多少。
……
李絢的目光從血色的山道中抬起,目光望向遠處的山林,輕聲問道:“燕校尉已經帶著人追殺下去了吧?”
“是的,王爺。”丘貞沐拱手應聲。
在千牛衛之後,會稽府兵,還有婺州役卒,已經朝著從城門下逃走的天陰教卒追殺了出去。
降者生,不降者死。
確保這一次的作戰的細節,儘可能的不透漏出去。
丘貞沐上前一步,對著李絢拱手問道:“王爺,為什麼這一次,不讓我們也一起追殺過去?”
腳下的三座台階,已經被屍體堆平,隻要小心些,馬蹄根本不會被台階傷到。
“因為本王擔心你們無法活著回來。”李絢一句話,讓丘貞沐的臉上頓時滿臉詫異。
在丘貞沐詫異的眼神中,李絢抬起頭,看向前往無儘的密林,沉聲開口:“這一次,本王已經下令,要燕校尉一路追殺到山的那一頭,然後才返回,你應該知道這裡麵的凶險有多大吧?”
“殺入睦州?”丘貞沐頓時一驚,他下意識的問道:“王爺不是不打算殺入睦州的嗎?”
“隻是儘可能的殺到另外一側的山道口,劫殺山中所有的天陰教徒,避免這一次我們與其作戰的詳情曝光出去,同時看看另外一邊的動靜,要是遇到阻礙,也可選擇返回,但本王已經下令,要他們儘力破壞山道,延緩天陰教援軍殺來梅嶺關的時間。”
李絢的神色淡漠,但拳頭卻不停的攥住又放開,誰也不知究竟是興奮,還是緊張。
稍微斟酌一下,丘貞沐低聲問道:“下官能問一下,這一次,天陰教能派出多少人手進入婺州?”
“不知道,但起碼應該在一千以上吧,畢竟已經有一千人死在我等手裡了,他們就算是再蠢,有知道應該要增加兵力了。”
“那就是至少兩千?”丘貞沐頓時一驚,然後拱手道:“我等就算是有周兄的那隊人馬,總數也不會超過一千人,以一千人守城,難度雖然不是很大,但這死傷必定不少。”
李絢平靜點頭,說道:“的確有這個可能,所以本王才想儘一切辦法拖延天陰教那些人殺到梅嶺關的時間。”
丘貞沐微微頷首,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這時,李絢開始邁步向前走去,踩在腳下的屍體,走向前方的山道,同時低聲說道:“隻有如此我等才有充足的時間去進行準備。”
“王爺是擔心,在這兩千人的背後,還會有更多的人會殺來。”丘貞沐立刻聽懂了李絢話語當中的潛台詞。
李絢腳步停下,望著睦州州城方向,麵色冷冽的說道:“天陰教一旦起兵,至少能聚集兩萬人的大軍,雖說這兩萬人不可能全部派到蘭溪了,但其中的一半是必然少不了的……一萬人,丘兄,你覺得怎樣。”
“還好!”丘貞沐一番話,讓李絢直接詫異了起來。
丘貞沐緊跟著就說道:“這條山道崎嶇,兩側又是懸崖峭壁,對手的兵力越多,越不方便展開。”
“他們一口氣撲上來,其實本王是不怕的,但本王就怕他們一波一波,輪番攻擊,車輪戰,人海戰術,種種手段之下,我等就算是勉強能守住梅嶺關,自身也必定會損失慘重,這是本王不想看到的。”
說到這裡,李絢側頭看向丘貞沐:“這也是本王為什麼不願意讓伱等隨意殺入到山道深處的原因,一方麵是的確不值得,另外一方麵,就是本王希望千牛衛這把鋒利的刀能用在關鍵地方。
“王爺所言有理,下官遵令。”丘貞沐對著李絢認真的恭敬一禮。
“還有,現在距離天陰教真正起事的時間恐怕不遠了,這件事情恐怕能夠打亂他們的進兵節奏,從而給我等贏得時間。”李絢的臉色頓時肅穆起來。
如今的東南,最多的事情,不是夏收,而是天陰教的造反。
是他們將會以何種名義來造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