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閃爍,李絢將手裡的毛筆放置在筆架上。
略微晾乾之後,李絢才拿起桌案上的信紙裝進信筒裡,然後低喝一聲:“來人,立刻將信箋送往州城,然後請王刺史即刻密信送達神都。”
“遵令!”李竹立刻從黑暗中閃現出來,接過信件,然後轉身離去,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消失。
到了這個時候,李絢才從椅子後麵站了起來。
從官廨當中走出,李絢隨意的走在整座守關校尉府中。
以前這個時候,這裡雖不至於燈火通明,但也絕對不像現在這麼冷清。
有的人是真的累了,一戰之後,睡到現在還沒有醒。
有的人是根本就沒有回來,已經永遠的長眠。
有的人雖然還蘇醒著,但殺戮的欲望已過,精神麻木,但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
抬起頭,李絢看一下頭頂的夜空。
新月如鉤,星辰點點,大地之上一片昏暗,但是在遙遠的西極,有一顆明星亮的顯眼。
那顆星辰,名字叫做黃昏星。
但它同樣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啟明星。
在黃昏落日之時,它的名字叫黃昏星,但在寅時晨起明亮之時,它又被人們稱作為啟明星。
一前一後,黃昏啟明,這竟然是同顆星球。
就好像一個圓圈,畫下的一個輪回。
李絢突然間收回思緒,然後轉身看一下向西北方向,在那裡,三道詞條同時升了起來。
【葉綰綰,天陰教聖女——可控,可標,信徒】
【章婉玉,天陰教餘杭堂堂主,玄胎中境(輕傷)】
【何晴兒,天陰教客卿;信徒,對宿主言聽計從,堅信不疑,毫不動搖】
三個人竟然依舊聚集在一起,不過她們三人現在的位置,卻是距離梅嶺關十餘裡外的一座山穀之中。
誰也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就來了距離梅嶺關這麼近的地方。
現在這個時候,梅嶺關上下一片鬆懈,她們三個隻要小心一些,立刻就能殺進來。
李絢的視線,瞬間就切換了過去,
……
小溪從山穀側畔流過,一道人影跪在了小溪畔,他的麵前,站著一臉森冷的章婉玉。
“不是和你們說過嗎,讓你們等,讓你們等,伱們為什麼不聽命令?”章婉玉心口那團火都快要炸了按都按不住。
她已經竭儘全力的在提醒了,睦州分堂雖說接到指令時慢了一步,但立刻就傳信給了洛勇傑。
洛勇傑應該在抵達梅嶺關之前很早就接到了通報,可他還是去了,而且他還將近千人,全部損失在梅嶺關下。
千人,千名核心士卒。
這個數字,就是章婉玉聽到都感到一陣陣心痛。
這麼多的士卒傷亡,已經極大的動搖了天陰教的計劃,甚至就連聖後都會關注過來。
“義父的性格高傲敢戰,聖後當年也是誇讚過的,所以這些年,義父也越發的聽不進人勸了。”人影沉沉躬身之後,滿臉無奈的抬起頭。
洛山,這個人赫然正是洛山。
洛勇傑的幾名義子之一,這一仗,他們一眾兄弟,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什麼高傲敢戰,無非就是自滿自大罷了。”章婉玉冷冷的罵了一聲,然後轉身看向葉綰綰,問道:“聖女,現在來的這五百人怎麼辦?”
“怎麼辦,隻能撤了。”葉綰綰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看向梅嶺關,眼神中滿是忌憚的說道:“堂主,我有種感覺,想要拿下梅嶺關,教中恐怕非得付出不菲的代價,你有沒有想過,試著走另外一條路,就比如三河關。”
章婉玉一臉無奈的搖搖頭:“聖女又不是不知,水師的訓練比陸上兵卒的花費不知道要高多少倍,沒有聖後的親筆指令,任何人都是無權調動水師。”
……
藏在葉綰綰背後的李絢,聽到這一句,眼神不由就是一凜。
天陰教竟然有水師。
天陰教果然有水師。
婺江北流,在蘭溪和衢江彙合,在蘭陰山麓彙成蘭江,北行至梅城彙合新安江而稱富春江。
新安江,發源於徽州休寧,東入浙西,經淳安至建德,與蘭江彙合。
新安江水庫,便為千島湖。
淳安、建德,曆來商船不斷,故而將商船改造成了戰船,也並非多少稀奇之事。
將戰船組合成為水師,幾乎可以說是天陰教的必然。
杭州水師,揚州邗江府,全部都是水師,一旦從富春江沿江而上,便可直入建德淳安,甚至殺入睦州州城。
雖然天陰教閉鎖了婺江,但此法終究無法長久,所以他們必須要在杭州水師殺入淳安建德之前,攻破婺州。
睦州水師,自然要就成了必要之選。
改造戰船,訓練水兵,誰也不知道他們暗地裡究竟做了多久。
誰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規模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派遣水師進入婺州。
李絢的心緒迅速的平靜下來。
牽一發而動全身,睦州水軍一動,杭州,揚州,越州,甚至婺州都要跟著動起來。
李絢雖然提前布了一隻暗手,但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還很不好說。
唯一能慶幸的是,梅嶺關是陸地,不用受到水師威脅。
葉綰綰的視線當中,章婉玉抬起頭,越過密密麻麻的山林,看向梅嶺關,冷聲說道:“我們先撤,在南昌王發現我們之前,和五百士卒彙合,不能再讓他們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