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沒有旨意,便是旨意(1 / 2)

幽冷的彆駕官廨內,裝著媱後遺體的黑棺停放在大堂中央。

沒有任何的香燭,沒有任何的拜祭。

內室的長榻上,明崇儼和司馬承禎麵色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棋盤,仿佛棋盤上有無數的奧秘一樣,誰都舍不得抬眼,偶爾棋子落下,隱約間,甚至能聽到刀槍劍鳴和電光火石之聲。

李絢小心的手裡端著幾盤素菜和一隻酒壺從外麵而入。

看了一眼棋盤,他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臉色平靜,眼神清亮,一副絲毫未受影響的模樣。

「二位真人!」李絢將素菜和酒壺放在內室的桌案上,然後走到兩人身前,拱手道:「聽聞二位真人昨夜整夜都在此歇息,不知道是否是臥房安置的不大妥當?」

「沒有的事,州衙臥房安置的挺好,隻是我們兩個須臾都離開不了這裡。」司馬承禎抬頭看了李絢一眼,眼中滿是深意。

媱後的神魂離體七日之期將至,她要麼這兩日回歸,試圖複活,要麼這兩日就根本不會出現,徹底死亡,故而這兩日特彆重要。

司馬承禎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談,轉口問道:「王上何時返回長安啊,貧道也好搭個便船?」

李絢站直身體,拱手說道:「小王在等陛下旨意,若無陛下旨令,小王不敢輕動。」

明崇儼黑子落下,然後抬頭看向李絢:「就算是八百裡加急,從睦州到神都也得好幾天,更彆說,中樞回文就更慢了,來來回回起碼十天……不過話說回來,正好趕上王上回長安成婚。」

明崇儼的話裡似乎彆有所指。

李絢一副完全沒有聽懂的模樣,朝著神都的方向拱手說道:「小王一切聽憑陛下和天後安排。」

說到這裡,李絢再度對著明崇儼和司馬承禎拱手道:「二位真人,小王明日要前往各縣巡查各縣秋種和縣學諸事,須得三五日才能返回,今日特來奉告二位真人。」

「三五日?」明崇儼皺了皺眉頭,看著李絢不解說道:「南昌王似乎自從回到婺州之後,就對媱後之事不再關心,不知何故?」

明崇儼的目光一瞬間銳利的如同刀劍一樣。

李絢淡淡的笑笑,然後略帶歉意的說道:「當初的一些事情,是小王做的不大妥當,這裡向二位真人致歉了。」

「哦?」明崇儼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司馬承禎落子抬頭,有些若有所思的看向李絢,問道:「王爺身邊有高人……不知王爺可否和貧道說說,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夠妥當?」

「當初是小王胡思亂想了,彼時身上有命,不得不胡亂作為,還請二位真人恕罪。」李絢隻是輕輕一點,並沒有在那件事情上深談下去。

「那麼如今呢,中樞沒有任何旨意降臨,王爺如何確定自己錯了?」明崇儼依舊死咬不放。

「沒有旨意,便是旨意。」李絢對著明崇儼拱拱手,然後躬身,轉身後退而走。

看著李絢離開的背影,明崇儼皺了皺眉頭,說道:「看樣子,南昌王是確定什麼事情?」

「婺州刺史王方鱗雖然是那位的堂兄,但治政手段老練,而且對中樞之事也有自己的看法,或許是看出了什麼,指點南昌王也說不定。」司馬承禎一揮手,眼前的棋盤立刻被攪得一團亂。

明崇儼沒好氣的白了司馬承禎一眼,隨後臉色立刻肅穆起來,他略作思索,低聲說道:「若是如此說,當初錯了的,又何止是他,我們不也一樣判斷錯了嗎,也是到如今才反應過來的。」

司馬承禎一擺手裡的拂塵,坦然的說道:「我等二人不過是在守著唯一之望罷了。」

明崇儼挑了挑眉,眉頭緊鎖的說道:「難道說,她真的舍棄了這一切,去做

一個孤魂野鬼,安心等死?」

「仙道貴生,她既已不是仙道,自然便不再求生。」司馬承禎捏起一顆黑子,然後看著明崇儼,輕聲說道:「剛才你還說,是我等之前判斷錯了,為何就不能堅定這一點。」

明崇儼歎息一聲:「不是我不願意相信,實在是這個決定實在太過驚人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意味著,媱後不僅放棄了自己,甚至放棄了曾經擁有的一切,她究竟在圖什麼?」

「你還不如南昌王想的透徹。」司馬承禎對著棋盤微微一掃,黑白子便各落在棋盒之內,他才繼續說道:「還記得南昌王是什麼時候,態度有變的嗎?」

「睦州州城見到新任睦州刺史之時。」明崇儼記得很清楚,在見到秦明之後,李絢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媱後的事情關注度極具下降。

「不,那隻是結果而已。」司馬承禎淡淡的搖搖頭,說道:「還記得南昌王在新安江上之時曾經問過的一句話嗎,那個拿走了太子印的人是誰?」

「東海王。」明崇儼給出了斷然的答案。

司馬承禎輕輕點頭,說道:「西域王的身份如今已經確定,你現在怕是已經在用手段對付他了,那麼東海王呢,他的身份又是如何,你們查了這麼多年,怕是現在才是離的最近的吧,但是偏偏媱後一死,所有的線索都石沉大海。」

「所以,你是說南昌王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才會果斷放棄對媱後的控製?」明崇儼剛剛說完自己的疑問,他自己立刻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聰明人啊!」司馬承禎輕歎一聲,看向明崇儼說道:「丘神積的事情,你若要對天後有個交代,就好好的請教一下南昌王吧。」

司馬承禎說完之後,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明崇儼輕輕低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漠。

丘神積的事情處理,他自有他自己的處理方法,何須去請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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