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武後幽微的目光從劉應道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李絢身上,就見她淡淡的說道:「南昌王,你也跟著一起去。」
李絢沒有時候猶豫,立刻肅然的拱手道:「臣遵旨。」
「去吧!」武後一揮手,李絢和劉應道立刻拱手退了出去。
一直到到了殿外,李絢的嘴角才有些抽搐起來。
這種和玄武門之變緊密相連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參與,但武後金口之下,他根本沒法拒絕。
高大宏偉的紫宸殿,沉肅威嚴,重重的壓在裡裡外外所有人的心頭。
紫宸殿內,武後森冷的目光看向了裴行儉和裴炎。
兩人立刻拱手,然後就聽武後冷淡的說道:「你們二人也退下吧,該做的事情要做好,之前的那些亂子,本後不想再看到……若是大軍征伐吐蕃之時,再有類似的事情,你們兩人的項上頭顱,也就不用留了。」
「臣有罪。」裴行儉和裴炎立刻再度躬身。
這件案子,他們二人的確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尤其從這件事上,能夠看出東海王在朝野之間的滲透力量之強,究竟到了何種瘋狂的地步。
武後一揮袖,裴行儉和裴炎兩個人立刻拱手退出了紫宸殿。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邁出殿門的一瞬間,武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裴卿,對年輕人,要多加寬容,不要事事苛責,更不要隨意詆毀,一旦要差,將很有可能會毀其一生的。」
裴炎看了裴行儉一眼,然後躬身轉了回來,沉聲說道:「臣知錯了。」
「去吧。」武後一擺手,裴炎臉色沉重緩緩的退出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一切再度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武後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你說為什麼,有的人明明是自己無能,卻見不得他人比自己強,見不得他人比自己更敢於任事……對一個年輕人,還有多番詆毀。」
想起裴炎,武後眼底立刻閃過一絲不耐煩。
帷幕之後,明崇儼緩緩的走了出來,然後對著武後拱手道:「臣有罪。」
聽到明崇儼這麼說,武後微微一愣,隨即恍然的說道:「不關你的事。」
明崇儼苦笑著拱手道:「天後,左驍衛中郎將和右衛中郎將之事的確是臣處理不當,臣早就看出其中蘊藏的風險,卻畏縮不前,不敢處置,隻能委以他人……若非南昌王此番真的尋回了左驍衛中郎將和右衛中郎將,恐怕朝野內外,都少不了一番動蕩。」
如果真的讓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兩人當中,跑掉哪怕一個,突厥汗國重立的風險就會大大增加,到時大唐在整個大局戰略上都將遭到極大的被動。
武後搖搖頭,淡然道:「你雖有錯,但錯不在此,因為你推薦的人,幫你把人給找回來了,本宮便可看成是你將對人找回來了,此事便無有過錯,你真正做錯的,是到現在也沒有能摸清,東海王在六部九寺五監中滲透的規模有多大。」
武後最後的指責,讓明崇儼根本就無力辯駁。
其實明崇儼比李絢還要更早發現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是借用兵部和刑部的官馬出逃的,甚至有武侯親眼看到阿史那·伽那從裴行儉府中走出。
但他不能細查,他何嘗看不到這裡麵的凶險。
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刑部尚書,兩人哪怕動一個,都會引起朝野的巨大動蕩。
更彆說兩人同出河東裴氏,兩人要真同時出了事,河東那些世家會撕了他的。
再加上,那時,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已經逃出了長安,逃向了北方。
時間緊迫,明崇儼真正能做的,便隻有令
陝北甘南諸縣加緊審查。
誰都知道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必然會走山林之間,但陝北甘南山林廣闊,他們究竟會走哪條路,便是明崇儼也無法判斷。
更甚至,他們未必一定會走陝北甘南,繞道洛陽幽州,或者直接走益州吐蕃。
雖然繞遠,但一定能夠返回突厥。
明崇儼雖然手上人手不少,但方向不定的情況下,讓他在突厥人逃回草原之前,將人全部抓回來,他沒有信心。
再加上牽涉到裴行儉和裴炎,牽涉到吐蕃和東海王的算計,即便是明崇儼,在這種局麵下也感到很棘手,偏偏這件事情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在兩三天的時間裡,快速的將人抓回來。
他沒有這麼把握。
武後詢問之下,明崇儼便直接了當的推薦了李絢。
武後說的沒錯,李絢將人抓了回來,他這個推薦人,自然是有功無過。
至於他當初究竟是何居心,武後也不在乎。
李絢將人抓回來,那麼明崇儼和李絢已經受賞;李絢若是沒將人抓回來,那他和明崇儼就得一起受罰。
甚至明崇儼還要更重一些。
「臣有罪,臣的確沒有預料到有這麼多人和東海王有勾連,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隱太子的後人。」說到最後,明崇儼的臉色已經有些難堪。
東海王是隱太子李建成後裔這件事情,改變了太多的事情,也讓很多人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尤其是,東海王在朝中的潛在力量,更像是一根插在腰間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