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治,還有大殿當中的眾人卻都沒有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畢竟東海王之事才發生不久,他在其中的勾連,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絢微微直起身,神色肅然起來:「陛下,一開始可略作遮掩,然後生出懷疑,最後去和吐蕃聯係,或者我朝有內鬼,讓其知曉其中真相,讓其放心下來,但也就在此時,讓其無意間知曉我朝真正的殺手鐧。」
「什麼殺手鐧?」李治還有在場眾臣,聽到李絢墨跡了這麼久,終於說到了重點的地方。
「倭國。」李絢神色凝重的看向李治,沉聲說道:「陛下,自從白江口一戰之後,倭國便已經被我朝打服,多年裡一直派遣大量遣唐使前來我朝學習大唐文化,然而其雖為我朝敗將,但戰力亦不可能輕忽,最關鍵者,其就在新羅東南百裡之外,半日便至。
若是讓新羅使臣知曉我朝有聯合倭國南北夾擊新羅之意,必會內心惶惶,再加上還有我朝東南假作準備大量援軍東渡,恐怕到時不要我朝大軍輕動,新羅自會請罪求降。
我朝所需付出者,不過是一紙假詔,和東南數州的兵力稍微調動罷了。」
付出少,回報大,玩的就是心理戰。
「不錯。」武後率先點頭,在場重臣同時躬身。
介入朝堂這麼久,李絢也算是明白武後一係的朝臣,對待戰爭的態度。
武後執掌朝政,輕易並不涉足軍事,她掌管的更多是錢糧賦稅。
一場大戰,需要準備多少錢糧,民夫,馬匹,軍械,戰場每日消耗又是多少,國庫儲備可以支撐多久,運輸多久送到前線。
這才是武後最擅長和用力的地方。
戰爭實際上就是一場博弈,但勝者未必通吃,敗者也未必就全敗。
不過通常會出現敗者大敗虧輸,但勝者卻一無所得的現象。
尤其是和吐蕃、突厥之類的部落民族作戰,除了能解除邊境威脅以外,收獲寥寥,如果不是有條絲綢之路,恐怕當年和突厥的戰事也都是虧的。
當然,戰場之事不能純以經濟而論,否則的話,就是北宋靖康之恥的下場了。
用一紙假詔騙的新羅不敢妄動,然後大唐順利撤軍,這是最劃算的一件事情。
其中的精密安排,人心算計,甚至都不需要讓新羅完全相信。
隻要有足夠的懷疑,在其國內,疑慮重重之下,安東道鎮撫大使李謹行,副使高侃,就會將這一切都
安排的清清楚楚。
「諸卿還有什麼看法。」李治端坐在桌案之後,目光平靜的看著眾人。
中書令郝處俊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稟陛下,南昌王所提之方略的確可行,但太過行險,即便前期行事一切順利,新羅使者信了倭國和我朝將對其進行南北夾擊的策略,但他的懷疑想要傳回東島,也需要時間。
而且就算倭國與我朝真的南北夾擊,這其中協調,軍備,時間,光是一個冬天絕對不夠,新羅隻需探查,就能辨彆真假。」
「那就兩路並行。」劉仁軌站出來,拱手道:「陛下,即便是沒有新羅人在後牽扯,遼東道冬季撤軍也是困難重重,臣原本就打算過要調用登州水師協助大軍後撤,如今既然要讓新羅忌憚,那麼何妨真調遣一支水師前往東島,即便不參戰,亦可方便大軍撤離。」
「既然要做真,何妨全部做真。」李治直起身,雙手放在龍案之上,目光落在殿中眾臣身上,沉聲說道:「傳召,明日令倭國使者覲見。倭國既然有軍,又貪圖北方領土,何妨讓其真與我朝相協,哪怕不為今日,也要為他日考慮,朕可不想在和吐蕃開戰之時,再聽到有新羅異動的消息。」
說到這裡,李治微微冷笑,輕聲說道:「或許朕這一生,無法徹底平定新羅,但朕的兒子……太子,你要記住,新羅背信棄義,他日必要嚴厲懲處,直至滅國。」
李賢立刻站到了大殿中央,對著李治沉沉躬身:「兒臣遵旨。」
在場眾臣同時低頭,他們心裡都知道,對於這位平滅高句麗,平滅百濟的天皇大帝,新羅的存在和反叛,讓他的這份功業無法達到圓滿。
李治在世雖還有些時間,但他會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吐蕃身上,至於新羅,那就交給太子玩弄吧。
深深的看了李賢一眼,李治抬頭,看向一側的門下侍中趙仁本,沉聲說道:「傳旨,任揚州都督府長史竇玄德為江南道籌軍大使,任南昌王李絢任江南道籌軍副使,整備江南道諸路水師援助東島,撤軍以及和倭國聯軍之事。」
李治一句話,整個東島未來的局麵,已經徹底底定。
「臣遵旨。」李絢立刻上前拱手。
武後隨即補充道:「諸部配合南昌王,謹慎行事。」
在場眾臣同時拱手:「臣等遵旨。」